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一三三 跨時代的震動3(1 / 2)

“當蒸汽機在中國大地發出第一聲轟鳴的時候,全人類對自己即將要麵對的命運仍然一無所知。”————布汶神父。

蒸汽機的出現在半個中國掀起了驚濤駭浪,幾家報紙吃了興奮劑似的的長篇累牘的報道讓這股熱潮以音速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擴散,勢不可擋。洛陽、襄陽、荊州、武漢、長沙甚至廣州等城市的知府紛紛來信,要求把蒸汽機拉到他們那邊去展示,讓他們也開開眼界,這正符合南陽技術學校的意願,畢竟這玩意兒還不是很完善,需要投入大量資金改進,而楊夢龍有言在先,他隻支持到他們將蒸氣機搞出來,至於改進和投入生產的資金,得靠他們自己想辦法去掙————這就要求他們必須讓整個湖廣和河洛地區的人都知道這種機器的巨大作用和廣闊前景,讓那些腰纏萬貫的人知道投資這一產業的前途,否則就等著餓死好了。那些城市的邀請正好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再不抓住的話他們就太蠢了,自己跳漢水好啦!

————楊夢龍一直認為一名不能讓所有人意識到自己研究項目的重要性的科學家不是一名合格的科學家,因此除了穩賠不賺的軍工研究項目之外,其他項目他大多是隻支持到他們有研究出初步的成果,下一步的研究經費就要自己想辦法了。像畜力手搖收割機這個項目他就隻支持到把樣品搞出來,然後發明者八方奔走,吃了不少苦頭,才跟福王合作成功建廠投產,最後成為所有農場主爭相采購的搶手貨,方以智認為蒸汽機遠比畜力手搖收割機的前景廣闊,人家能做到,他沒理由做不到的。

然後蒸汽機就在湖廣和河洛地區來了一場巡回展出,每到一地都引發無數驚歎甚至驚恐。工礦企業家摩拳擦掌,盼著這玩意兒趕緊完善投產,他們好買一台回來,而習慣了小農經濟模式的士紳則驚恐不已,痛斥方以智這幫人不務正業……還好,沒有人罵他們搞的是邪門歪道,算客氣了。一些老頑固則把狀告到了崇禎那裏,聲稱楊夢龍治下的百姓越來越醉心於邪門歪道,淳樸的民風已經被銅臭所淹沒,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崇禎看完之後笑著說:“那家夥又折騰出新花樣來了啊?得讓皇兒給朕好好說說。”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想告倒楊夢龍,難度跟老外想拿到中國乒乓球聯賽冠軍,或者中國男足打入世界杯三十二強一樣,都是煉獄級的。

崇禎如此偏袒楊夢龍不是沒有道理的:今年湖廣繳納的糧食多達二百五十萬石,稅銀一百五十萬兩,不僅按時足額,而且還大大超出了一截!在崇禎看來,楊夢龍實在是太能幹了,簡直就是一棵搖錢樹啊,誰敢動楊夢龍那就是想斷他的財路,哪怕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錢袋子,他也要保住楊夢龍!

崇禎並不知道,今年湖廣糧食是豐收了沒錯,但是楊夢龍並沒有向湖廣征收一分錢的稅,交上去的稅款是湖廣義軍從土豪劣紳那裏搶過來的,交上去的糧食則是他高價向農民購買的————當然,就算知道大老板也不會在意,裝進國庫的糧食和銀子都是實實在在的,比什麼都強。這種保護政策讓經曆了戰亂的湖廣農民喘過了一口大氣,生活水平迅速恢複,不僅吃上了飽飯,還有餘錢扯幾尺布做件新的衣裳了。據說這種保護政策還要持續三年,老百姓都激動不已,說總算有幾年好日子過了。今年他們的稻穀平均畝產量達到了四石,又不用給地主交租子,賣一半留一半都可以過得很滋潤了。隻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產量是多少人努力的結果。

夷陵礦區,原本的清山綠水有點變樣了,成千上萬的礦工像勤勞的工蟻,在一口口礦井中鑽進鑽出,大量磷礦石被裝上車,沿著事先鋪設的小鐵軌拖運出來,然後裝船送往工廠。大規模的開采不可避免地破壞了環境,不少士紳對此痛心疾首,但楊夢龍對此也沒有辦法,他已經盡可能的注意減少破壞了,然而大規模的工業活動,想不對環境造成一絲破壞那是不可能的,沒看到1980年之前美國、法國、英國那些國家那個慘樣麼?美國洛杉磯那堪比毒霧的空氣幹死了亞特蘭大奧運會的吉祥物————亞特蘭大雄鷹,法國的塞納河變成了臭水溝,誰敢下去遊泳,頂多三十分鍾就要叫救護車了。英國……“霧都”是怎麼來的?隻能邊發展邊治理,等發展起來了再徹底根治。

磷肥加工廠裏,成噸篩選過的礦砂被倒入酸池,然後咕嘟哮的作嘖,冒起一片片白色泡末,整個車間都彌漫著嗆人的白汽,所有工人都戴著一個豬鼻子一樣的防毒麵具,渾身是汗,緊張地勞動著。外麵的水車帶動排氣扇將這種有毒的氣體抽出去,通過冷凝塔凝成一種酸性液體,再收集起來加工一下就成了磷酸。這也是個好東西,在配酸的時候可以將它加進去循環使用,也可以把它添加到飼料中去,反正用途很多。不過現在它的最主要用途就是用來做耐火水泥。

在磷肥加工廠工作無疑是很辛苦的,盡管有防毒麵罩,但磷酸氣體還是會嚴重危害健康,長時間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患上職業病隻是遲早的事情而已。因此每個工人隻能在磷肥廠工作五年,五年之後必須離職,這讓工人們頗為不滿,磷肥廠的工資高啊,是紡織廠女工的五倍,如果能多幹幾年,他們兒女這輩子都不用愁了!工人們辛勤工作,把一堆堆磷礦變成了肥料,每個月都有上千噸磷肥通過長江運往下遊地區,然後被撒進田裏,讓作物長勢更加旺盛,讓豐收不再是奢望,而付出的代價卻是一批批工人帶著或輕或重的職業病離開工廠,其中一些人一輩子都將被疾病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