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來得如此突然,韓鵬反而有點兒犯愣了,傻傻的看著敵軍連滾帶爬的逃竄,自相踐踏死傷枕籍,隻覺得難以置信。他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發出一聲鬱悶的怒吼:“我靠,這是什麼破軍隊,流寇都比你們能打!”
廢話,流寇當然比他們能打!你想想,流寇四處流竄,缺衣少食,每一口飯食,每一片布,都得經過血戰才能獲得,大明的精銳部隊又對他們圍追堵截,他們幾乎每一場仗都可能會變成最後一戰,如此絕望的逆境,逼得他們必須壓榨出自己全部的潛力,拚盡自己所有的勇氣和智慧去與官兵周旋,一次次被逼到崩潰的邊緣,一次次從鬼門關裏爬出來,就算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經過幾場這樣的血戰也變成堅強的戰士了!而鄭氏的軍隊呢?他們的艦隊倒是結結實實的打過很多慘烈的戰役,跟荷蘭人打,跟葡萄牙人打,跟大明水師打,跟劉老香等等這些昔日的好兄弟打,可謂身經百戰,可他們的步兵卻沒有打過什麼像樣的仗哇,哪裏跟流寇比得了!最慘的是這陀爛泥的第一仗就撞上了河洛新軍這個大掛B,那種鬱悶,那種絕望,與在長平陷入秦軍重重包圍的趙括得知自己的真正對手是武安君白起時有幾分相似。
試圖夜襲反而被對方伏擊,在敵營中橫衝直撞肆意砍殺的美妙情景並沒有出現,反倒一開始就被對方屠殺,這種全方位的反差讓王彬所部瞬間就崩潰了,崩得一塌糊塗,崩得潰不成軍!他們沒命的逃竄,被絆倒的連發出一聲慘叫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就被無數雙大腳踩得筋斷骨折,被踩死踩傷的人數直升上升,大有超過戰鬥傷亡的趨勢!
不過,王彬倒是條漢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指揮家丁奮力廝殺,試圖鼓起部下的勇氣,遏製河洛新軍那水銀泄地般的攻勢。他本人親自上陣,兩把長刀掄得跟風車一樣,一名河洛新軍士兵挺著刺刀猛刺過來,他一刀撩開,另一把刀貼著步槍猛砍過去,正中胸口!隻聽到“當”一聲,長刀砍中了硬物,那名士兵被這股強勁的力道震得後退一步,隨後又發出一聲大喝,跨前一步,又是一個突刺!
王彬暗罵一聲:“媽的!”側身閃過這一記突刺,挽出一朵刀花,又架開一把從後麵刺過來的刺刀,一個旋身,朝後麵那名河洛新軍士兵胸口直刺過去!這一刀既快又狠,正中胸口,然而,刀尖卻刺中了一件又硬又滑的東東,沒能刺進去!那兩名士兵意識到這家夥不到好付,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一左一右的將他包圍起來。王彬鬱悶得隻想放聲大吼,狗日的河洛新軍,居然連普通的士兵也裝備了鐵甲,有錢也不是這樣揮霍的吧?他雙刀指地,放聲狂嘯:“我乃參將王彬,誰敢上來與我一戰!?”
砰!
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響,他的手臂飆出一道血箭,痛得他發出一聲大叫,雙刀脫手落地,捂著傷口痛得渾身發抖。那兩名與他對峙的士兵沒有趁機衝上去補上兩刺刀,而是轉過身去,惡狠狠的瞪著開槍的家夥,“多管閑事”這四個字都寫到臉上了。
韓鵬瀟灑地吹掉從槍口冒出來的青煙,說:“能用槍的盡量不要用刺刀,明白不?”
那兩名士兵可不給他麵子,哼了一聲,上去綁人。
王彬飛起一腳,將一名拿繩子過來綁人的士兵蹬了一個筋鬥,掙紮著站起來,瞪著韓鵬,吸著涼氣叫:“我……我乃參將王彬!你這是暗箭傷人,我不服!”
韓鵬似笑非笑:“你率領部隊試圖乘我軍遠來疲憊,趁機劫營,倒是光明磊落了?”
王彬頓時啞口無言。
一裏開外突然傳來連綿不絕的槍聲,本來像被獅子攻擊的角馬一樣往那邊逃竄的士兵又像雪崩一樣逃了回來,嘴裏狂叫:“他們還有伏兵!我們被包圍,我們完了!”有人甚至躺在地上放聲大哭,那種恐懼,那種絕望,石人都會為之動容。那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也證明了他們的話,沒錯,就在他們跟韓鵬廝殺的時候,許弓已經率領兩千多人悄悄繞到他們後麵,然後悍然殺出,給他們來了一記後庭開花!但是所謂的包圍圈其實隻是兩頭夾住,獵騎兵兩翼往來衝撞而已,離圍住還差得遠呢。可是鄭氏軍隊不是這樣想的,恐懼之中,他們隻覺得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喊殺聲,自己已經陷入天羅地網之中,無處可逃……這種恐懼足以摧毀任何一支軍隊,眼看著到處都是騎兵縱橫馳騁,到處都是黑潮般挺著刺刀朝他們猛衝過來的新軍士兵,這幫烏合之眾徹底崩潰了,在絕望中紛紛扔掉武器,跪倒在地向河洛新軍求饒。如果說他們對河洛新軍了解得最透徹的是哪一點,那肯定是河洛新軍的俘虜政策了————河洛新軍極少處決戰俘,向他們投降,生命還是有保障的。
整個戰鬥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便以王彬所部全軍覆沒而畫上了一個絕對血腥的句號。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較量中,王彬所部死的傷的多達二千六百餘人,而河洛新軍傷亡卻不到五十人,這樣的交換比,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時,天下起雨來。韓鵬望著藍色電弧狂飛舞亂的夜空,眼珠子一轉,叫來許弓,說:“去,讓俘虜把衣服脫下來!”
許弓問:“軍團長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