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滄海橫流 七十四 廈門無血開城1(1 / 2)

聽了田川氏一席話之後,鄭森茅塞頓開。本來他已經絕望了,泉州、漳州盡失,主力艦隊戰敗,父親、叔叔、伯伯等這些可以依賴的人要麼生死未卜,要麼杳無音信,廈門三麵被圍,無從掙紮,既沒有能力戰而勝之,也沒有能力罷戰求和,他氣都透不過來了。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西夷在台灣作亂居然給了鄭氏集團一線生機,他們可以以此為借口,搶占道德製高點向楊夢龍提出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大家齊心協力一起驅逐台灣島上的西夷!當然,就他本人而言,他也真心想驅逐西夷,奪回台灣,畢竟鄭芝龍主宰福建的這些年來,一直鼓勵福建無地農民移民到台灣去,那些正在被西夷蹂躪的島上居民都是漢家子民,不能坐視他們被西夷屠殺。

楊夢龍會同意他的請求,停止對鄭氏集團的打擊,把槍口對準西夷嗎?

鄭森心裏也沒底,他打定主意:如果楊夢龍答應他的請求,證明楊夢龍真的是心懷天下的,他就真心投靠,成為楊夢龍麾下一員將領,追隨他的戰旗去征戰四方,開疆辟土;如果楊夢龍拒絕了,則證明這位冠軍侯隻是個沽名釣譽、自私自利之輩,這種人是不值得他賣命的,如果運氣好,能保住性命則隨母親遠渡東瀛,在那裏隱居,如果運氣不好,也就隻能認命啦。

打定主意之後,他召集眾將領,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眾將領長時間的沉默,既沒有人開口讚成,也沒有人開口反對。

鄭森打量著他們,緩緩說:“我知道,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是……我們沒得選!繼續跟冠軍侯打下去不僅會讓我們灰飛煙滅,廈門幾十萬百姓血流成河,更會讓西夷竊笑!我們與冠軍侯之間的爭鬥不過是利益之爭,但西夷卻是狼子野心,圖謀占領台灣,甚至以此為跳板進一步侵略我沿海地區,若不能盡快將他們蕩平,大明南方沿海地區將永無寧日,我們都將成為國家罪人!父親執意與冠軍侯為敵,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們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難道我們還要繼續錯下去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大家不開口表個態是絕對不行的。日係將領強烈反對罷戰求和,明軍兩度屠掠日本,殺戮無算,結下的仇實在太深了,而日本人又是出了名的偏執、狹隘,他們如何願意放過這個讓大明流血的機會?他們甚至用手按住武士刀,厲聲怒吼著說寧死不降,哪怕所有人都降了,他們也要跟楊夢龍血戰到底!鄭森不動聲色,讓人把他們給請了出去……日係將領雖然善戰,但是在鄭芝龍軍中地位並不是很高,他們所說的話並沒有太大的份量,他們那激烈的態度沒有激起鄭森戰鬥到底的決心,反倒激起了鄭森的殺心:這些矮子跟他們終究不是一條心的,不能留!他招手叫來施琅,也不說話,隻是用手指往頸脖一劃。

施琅心領神會,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

這時,那些鐵杆將領終於吱吱吾吾的開口了。沒有一個人明確反對求和,但是他們都在抱怨說現在罷戰求和跟投降沒有任何區別,這一降,鄭氏迭經血戰打下來的基業就算毀了,他們所有人的一切也將付諸東流……說來說去,還是擔心投降之後會讓他們的利益受損。鄭森心裏苦笑,怎麼到現在才發現這些長輩的眼光如此短淺呢?看樣子他們這輩子的成就也就這樣了,很難再進一步。等大家都吐夠了苦水,他才說:“諸位,我知道,要下這個決心並不容易,誰也不知道冠軍侯會怎麼處置我們,在歸順之後我們的地位可能一落千丈,我們現在的財富、權力很有可能一去不複返,這些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但是,我們沒得選!趁著現在廈門還在我們手中,跟河洛新軍握手言和,然後共同對抗西夷,我們還能得到一個好名聲,也能保留幾分討價還價的餘地,但是如果我們一意孤行,要跟他們硬扛到底,那我們就真的徹底完蛋了!想想冠軍侯是怎麼對待登萊叛軍的?想想冠軍侯是怎麼對待流寇的?”

那幫嘟囔著抱怨不已的家夥想起登萊叛軍的流寇的下場,頓時就不吱聲了。孔有德厲不厲害?就那麼一丁點人打遍山東無敵手,多少個總兵、巡撫死在他手裏,根本就沒有人治得了他!然而,楊夢龍隻帶了四千兵,隻兩仗就將叛軍主力徹底摧毀,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等匪首被楊夢龍一刀一個通通砍掉了腦袋!那幾十萬流寇橫吧?然而楊夢龍打他們根本就沒費什麼力,等他將整個河洛地區那一團亂麻理順了之後,隻一仗,張獻忠、羅汝才等人的人頭就被當成戰利品送到了京城!想想這幾位的下場,大家都不寒而栗,紛紛說:“全憑公子作主!我們也不敢奢求什麼了,隻求能保住性命!”

鄭森鬆了一口氣,說:“如此,大家就回去準備吧,把糧倉、銀庫、軍械庫都封存起來,把軍籍、戶籍、田契、海圖也整理一下,方便交接。”

他們名為向跟河洛新軍合作對付西夷,實則投降,誰都清楚,這些都是必要的手續,總不能讓河洛新軍千裏南下,去什麼都沒撈到吧?真要是這樣,楊夢龍脾氣再好也不會放過他們……更何況楊夢龍的脾氣算不上有多好。大家紛紛告退,回去準備,鄭森則提筆開始寫信。他還是動了個心眼,沒有直接給楊夢龍寫信,而且把信寫給韓鵬,在信中他充分發揮了想象力,把西夷蹂躪台灣島的慘狀及西夷麵對大明的囂張態度描寫得入木三分,然後用沉痛的語氣說眼下西夷重兵雲集台灣,屠戮華夏子孫,大有割據台灣、虎視閩粵之意,我等都是大明臣子,理應為大明守此疆土,在西夷東犯之際仍在惡戰不休,實是罪惡!最後,他委婉的提出,願意跟河洛新軍罷戰言和,以下屬的身份配合河洛新軍渡海攻台,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