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滄海橫流 一零零 登陸2(1 / 2)

揆一正在吃晚飯,接到報告,眼珠子幾乎從眼眶裏瞪了出來,好懸沒讓一口飯給嗆死。他一陣猛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瞪著那位現在都還麵色發白的船長,大聲問:“你確定是中國人的艦隊嗎?你真的確定嗎?”

船長哭喪著臉說:“真的是中國人的艦隊!足有二十幾艘船,都是近千噸甚至一千多噸的大船!他們直奔禾寮港而來,毫不停頓,現在恐怕都已經進入鹿耳門水道了!”

揆一吸了一口涼氣,帶著懼色說:“怎麼來得這麼快?難道他們就不用進行偵察了?難道他們就不用在澎湖稍作休整了?哪有這樣打仗的!”他原本預計楊夢龍至少要在澎湖停留三到五天,休整部隊,建立後勤基地,荷蘭軍隊至少還有三天時間加固工事,同時對一些臨時加入軍隊的新丁進行基本的訓練,條件允許的話再跟西班牙人交流一下,製訂一下計劃。然而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楊夢龍來得這麼快,跟閃電似的,連例行的偵察、試探、搜集潮汐信息等等都免了,一上來就直撲禾寮港!如此不講理的打法一下子打得揆一措手不及,心中駭然,馬上意識到自己又犯了個大錯:早知道楊夢龍來得這麼快,就該把艦隊留在禾寮港跟中國人周旋,固守待援!派艦隊北上跟西班牙人會合,看似跳出了外圍,避免了被包圍的危險,可實際上也等於打開了禾寮港的門戶,任由楊夢龍橫衝直撞!

轟轟轟轟!

幾聲巨大的轟鳴遠遠傳來,令人心悸。揆一心頭一震,問:“出了什麼事?”

一名軍官火燒屁股似的衝進來,叫:“炮台!拿騷號炮台、子午線號炮台發生了大爆炸!又是那幫狗日的土著幹的!”

揆一麵色大變,甩掉餐巾衝出總督府,往炮台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兩道黑漆漆的煙柱裹著火焰高高衝起,煙柱下方還不斷發生爆炸,膨脹的火焰將這兩道煙柱推得更高,讓它們看起來更加壯觀。不用派人過去查看他也知道,這兩個安放了六門威力巨大的大口徑加農炮,用以封鎖鹿耳門水道的炮台已經被炸上天了,這可是他千辛萬苦才修建起來的炮台!他暴怒,咆哮:“炮台上的家夥都是聾子、瞎子嗎,讓一群土著摸進炮台的火藥庫都毫無反應?我要絞死那幫混蛋!”

總督閣下還真的是冤枉了炮台守軍,他們時刻警惕著,到了夜裏派出的崗哨都是雙倍的,可謂戒備森林。然而石天保不是他們想防就能防得住的,早在半個月前他就趁著荷蘭人被他打得縮回城裏,不敢出來活動之機,一邊繼續騷擾一邊動員不少民夫在夜裏猛地道,用半個月的時候挖出了兩條長達三百米的地道,一直通到炮台火藥庫下麵,然後在下麵一口氣撂了兩大桶火藥。看到禾寮港外升起一個紅色氣球,確定艦隊馬上就要發動進攻之後,他下令點燃導火索,轟轟兩下,兩大桶顆粒火藥在火藥庫下爆炸,引爆了荷蘭人存放在裏麵的大量火藥、開花炮彈,炸得驚天動地,那衝天的火光,那兩條高高衝起,讓滿天晚霞也變得黯淡無光的煙柱實在是太壯觀了,要不是石天保治軍紀律極嚴,那些潛伏在附近的反抗軍士兵早就歡呼起來了!

反抗軍的歡樂就是揆一的噩夢,他看著跟沸騰的火山口似的的炮台,發自內心的想哭。這兩個炮是禾寮港最後一道防線了,現在倒好,還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就讓人家給端了,這算什麼事啊!不過還好,天快黑了,中國人不敢在晚上通過危機四伏的鹿耳門海峽,必須等到明天中午潮水高漲的時候才敢行動,他還有時間……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就聽到燈塔那邊傳來爆豆般的槍聲,揆一腦門血管突突直跳,叫來一名士兵,說:“你趕緊到燈塔那邊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名士兵趕緊過去,打老遠就有子彈朝他飛過來,嚇得他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麵,衝燈塔那邊叫:“別誤會!是自己人,別誤會!”

燈塔上麵的人聽不懂荷蘭語,但是從他的手勢和表情還是能判斷出他在嚷嚷什麼,笑嘻嘻的回應:“沒誤會,打的就是你!”砰的一槍,子彈貼著這名荷蘭士兵頭皮削過,把他的帽子給打飛了。這名荷蘭士兵腿肚子一陣抽搐,褲襠一熱,一股帶著濃濃硫磺味的液體從子孫體噴湧而出,失聲尖叫起來。當看到一個噝噝冒煙的鐵疙瘩從燈塔上扔下來,轟的一聲炸飛了兩名同伴之後,他已經確定,這不是什麼惡作劇,那些在燈塔上居高臨下向他們射擊的,十有八九是反抗軍!

又是該死的反抗軍!

又是該死的偵察兵!

在荷蘭人……不,在整個台灣都流傳著一個恐怖的傳說:反抗軍中有一批可怕的幽靈,他們個個武藝高強,能飛簷走壁,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來無影去無蹤,喜獵人頭,遇上他們的倒黴蛋往往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人頭落地了。這幫幽靈似乎最喜歡跟荷蘭人作對,一個多月以來,死在他們手裏的荷蘭人數以千計,這是荷蘭人成為海上霸主以來未曾發生過的,別說是征服那些弱雞的殖民地,就算是跟西班牙這個歐洲頭號強國打一仗,也很少會死這麼多人!現在這幫幽靈又出現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幹掉了兩座炮台,占領了燈塔,而荷蘭人對此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