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馬刺把馬腹紮得鮮血淋流,戰馬吃痛狂嘶,無力不用。明軍齊齊發出一聲大吼,將長槊槊杆尾部的長釘釘入地麵,槊鋒指向炮彈般衝過來的滿洲騎兵,不是一排兩排,而是至少六排長槊,密密麻麻的讓人望而生畏。換平時,戰馬看到這樣的場麵會立即停下來,但是現在戰馬都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見前方的情況,當然不可能停下來了,徑直撞了過去!
三秦子弟們咬緊了牙關。
地麵隆隆震動,滿洲騎兵咆哮著像潮水一樣席卷而來,第一名衝到的騎兵不管是人還是馬的身上都掛滿了箭支,馬背上的騎兵嘴角在滲著血絲,胯下的戰馬鼻孔噴著血沫,都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然而卻衝刺得越發的猛!它毫無花巧地撞上了那一道灌木叢般密集的、由長槊組成的鋼鐵叢林,七八支長槊同時刺入戰馬的胸腹部,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嘶,轟然栽倒,將兩名步兵壓得筋斷骨折,馬背上的騎兵則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越過那一排排長槊直別別的慣在方陣中央,摔得眼前發黑,滿天星鬥。馬上,好幾支長槊槊杆抬起,尾部長釘照著他胸部、勁部狠命戳下來,扼殺了他最後一絲站起來的希望!
嘭嘭嘭嘭!
無聲的撞擊巨響綿綿不絕,整條戰線在同一時間到處都發生著這種致命的衝撞,戰馬挾著巨大的動能狠狠撞在長槊上,長槊捅穿馬的身體,放出一股股血戰,但是戰馬全速衝刺,力道何止千鈞,如此龐大的力道同樣震得手持長槊的步兵東倒西歪,不斷有人被垂死的戰馬壓死,或者被重重落下的馬蹄踏成肉醬,戰況慘烈之極!
秦良玉看著那些長槊兵被洶湧的濁浪一排排的吞噬,臉上掠過一絲焦慮,對秦翼明說:“建奴發瘋了啊,沒有這樣用騎兵的!”
秦翼明同樣看得目瞪口呆,說:“建奴……全都瘋了!哪有這樣打仗的?指揮這支騎兵的將領該下地獄啊!”
秦良玉說:“別管那麼多了,趕緊解決掉關寧軍,孫大人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秦翼明大聲應諾,令旗一揮,正在前鋒與關寧軍殊死廝殺的川軍將士突然後撤。這次撤退來得非常突然,而且毫無必要————就交換比而言,現在川軍是大占上風的,所以看到他們撤退,關寧軍都是一怔,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狐疑的盯著川軍,想看看他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結果看到一千五百名身披板甲的火槍手從長槍兵單兵與單兵之間的縫隙快速穿過,出現在鋒線上,端平火槍,對準他們扣動了板機!
雙方的距離不到二十米!
關寧軍一下子都蒙了,看著那一排突然出現的槍口,駭得肝膽俱裂,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緊接著他們的嚎叫便徹底淹沒在炸雷一般的槍響中,一千五百支線膛燧發槍同時開火,彈丸如雨,狠狠鑿入關寧軍的鋒線,濺起一片片血沫,這麼近的距離,一發子彈往往要打穿兩三個人,絕望嚎叫的關寧軍士兵被三兩個一串的穿成糖葫蘆,前麵兩三排的士兵多米諾骨排似的倒下,整個軍陣就像被利刀狠狠削過的蘿卜似的被狠狠削掉了厚厚的一層!
祖澤潤同樣發出絕望的嚎叫。他倒沒有中彈,隻是頂在最前麵與川軍廝殺的甲士全都是關寧軍的精華,大多還是親兵、家丁,關寧軍大半戰鬥力都在這裏!他做夢也沒想到川軍居然還藏了一支重甲火槍隊,在激戰正酣之際突然殺出,幾乎是頂著這些甲士的腦門開火,隻是一個齊射,把他們給打掉了一大半!
該死的川蠻子,你們也太毒了!
完全不給關寧軍反應的機會,一個排槍打得關寧軍吐血之後,這支身披重甲的火槍手大手一輪,一堆木柄鐵頭打著旋飛過去,砸在關寧軍中間當當作響,關寧軍一看到這東西,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是飛雷彈!是飛雷彈!”整個陣型為之大亂!他們不止一次吃過手榴彈的苦頭,深知這種看上去很土很不起眼的武器殺傷力是何等的淩厲,川軍居然敢在這麼近的距離投擲手榴彈,他們都瘋了麼!極度恐懼讓關寧軍陣腳大亂,拚命往後退!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絕對不可能跑得過爆炸的彈片的,手榴彈從拉火到爆炸也就那麼幾秒鍾,而他們人擠人的,又能逃到哪裏去?這隻是本能反應而已。出奇的是,預料中的猛烈爆炸並沒有發生,手榴彈落地後一個勁的噝噝冒煙,整個陣線上煙霧升騰,難以視物,這讓關寧軍更加恐懼————還不如立即爆炸呢!如果爆炸了,死活都是那一下子,可它就是不爆炸,就在那裏冒煙,真的能把人嚇瘋!快嚇瘋了的關寧軍徹底亂了陣腳,都在爭先恐後的後退,甚至為了奪路而逃而將手中的刀狠狠砍向後麵的人,所有人腦海裏都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逃,趕緊逃,搶在手榴彈爆炸之前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