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澤潤跑路保命的本事確實不錯,當大批潰兵湧向小鎮試圖據小鎮堅守的時候,他並沒有去紮堆,而是帶著一小隊家丁,冷不丁的殺死幾名清軍騎兵搶了幾匹狀態相對好一些的戰馬繼續逃竄。倒不是他不懂得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權力來源於交流,沒有人就沒有交流,沒有交流……就是光杆司令,還有個屁權力?扔下了軍隊就意味著他失去了指揮軍隊的權力,同時也失去了軍隊的保護。可是沒有辦法,一來,他已經失盡了人心,就算他擠進去,那些潰兵也不見得會聽他指揮,再說,那個鎮子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鎮子而已,既沒有高大的圍牆,也沒有寬闊的護城河可供堅守,怎麼看都不像是可以守得住的樣子,這樣的兵家絕地他是絕對不會停留的,還是趕緊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由此可見,祖公子軍事素養還是有的,至少還是具備看地形的眼光,不過很可惜,這些技能都被他用在逃跑保命上了。
跟祖澤潤預料的一模一樣,那個小小的、一下子擠進來好幾千潰軍的鎮子很快就被尾隨追來的川軍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別說突圍,連堅守一下都做不到————川軍可是有大批火炮的。也正是趁著川軍主力被那些潰軍吸引之機,祖澤潤帶著最後一點心腹打馬一路飛逃,馬不停蹄,最後把馬匹累得活活吐血,一刀刺死戰馬之後繼續撒腿狂奔,直到把自己也快累吐血了才停了下來。親兵隊長祖崇明喘著粗氣觀察四周,麵色發虎,喘聲對祖澤潤說:“將軍,大勢不妙啊!這裏除了大平原還是大平原,我們的馬也累死了,靠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敵軍的騎兵!”
祖澤潤喘得更加厲害,雖說他也是自幼習武,馬上馬下的功夫都頗為了得,但是像現在這種被死神提著鐮刀在身後緊追不舍,稍稍鬆懈就會沒命的險境他真的沒有遇到過,所以跟他身邊這些多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親兵相比,他差得遠了。他好不容易才把氣稍稍喘勻一點,說:“不……不礙事的,明軍……明軍的……騎兵……也……也很疲憊了,隻要我們弄到幾套老百姓的衣服,小心點別露出可疑的蹤跡,不難逃過他們的追殺!”他舔著發幹的嘴唇,說:“明軍的騎兵就那麼一點,一連追殺了兩天兩夜,都累得要抽筋了,我估計他們現在也追不動了,吃掉困守小鎮的那些潰軍之後他們就該停下來休整了,完全不用擔心他們!”
那些家丁如釋重負,都鬆了一口大氣,他們真的讓川軍騎兵給殺怕了。其實祖澤潤說得沒錯,打了兩天,川軍的戰馬已經累成狗了,很難再追得動了……不要懷疑,戰馬不是核動力的,它全速趕路的話確實可以在幾天之內跑出幾百裏,但是無法長時間堅持,馬匹的體力是很有限的。營養充足的話,一名步兵一天走八十裏路,連續十多天都能堅持下來,但是如果一匹馬每天都要走八十裏路,連續走上十幾天,估計早就累死了。最糟糕的是,川軍的戰馬質量並不好,短距離衝追、追襲還行,長途機動就不行了,再不停下來士兵們就有馬肉湯喝啦!
這幫在明軍的追殺之下僥幸逃出生天的幸運兒彼此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四下裏很安靜。祖澤潤率軍南下的時候基本上就是三光,老百姓不是被殺就是離鄉別井逃跑了,或者躲進了塢堡裏,走上幾十裏路都看不見一個人煙。這幫可憐蟲又累又餓,差點就昏倒在路上了,祖澤潤帶人闖進一個村落裏四處翻找,想找點東西填填肚子,結果嘛……結果很糟糕,那一個個米桶比狗舔過還要幹淨,啥都沒有,連粒老鼠屎都找不到!其實想想就知道了,去年北直隸的糧食收成本來就差得很,崇禎北伐的時候各級官吏以籌集軍需為借口狠狠的搜刮了一輪,阿巴泰南下的時候順路又搶了不少,接著關寧軍南下接應山東、南直隸的清軍,又是一通燒殺搶掠,這樣折騰法,別說糧食,連糧食的毛都剩不了幾根了。祖澤潤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那些貪官汙吏搜刮得太狠,他還從來沒有試過這麼痛恨那些貪官汙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