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幾叢蘆葦(1 / 2)

那幾叢蘆葦

“美麗寧波”征文選登

作者:高麗娜

家是在市區,單位是在一個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小鎮上。許多年來,我就是坐著車在這條橫碼線上搖過來晃過去的。這一晃,就是十年。許多熟悉的同事都慢慢地從我的視線裏消失了:他們有了更好的歸宿或是前途。隻有我,還留守在這個小鎮。

現在,就是閉著眼睛,我也是可以憑著感覺說出已到了擁擠喧鬧的邱隘,還是到了水氣繚繞的東錢湖,或是到了狹窄但古風盎然的韓嶺,或是煙色濃濃的太平橋。再往前,就是那個出過童第周等名人的塘溪鎮了。

每個周一的清晨,城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時,我就坐著首班車開始向目的地出發了。往往,人也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一路上,最喜歡的是東錢湖的那方水域。對於從西海固來的我來說,遠遠的,從遠遠的地方開始,就會聞到那股特殊的水氣味,便一個激靈就完全清醒過來了。她就像一個前世裏我熟悉的影子,一直站在那裏。等待了千百年,才終於在十年前等到了我這個降生在北方的女子。

許多時候,這明淨的湖泊就像一個沉睡的公主被時間封住了一般。寧靜而充滿詩情畫意。又似乎帶著微微的感動在裏麵。有水鳥從湖麵低低地掠過,發出低沉的鳴叫。她呈現給我的隻是簡單而素樸的美麗。這是別樣的世界。靜謐,安詳。讓人寧靜,並能沉下心來,真正地進入一種冥思的境界。

麵對著這麼一湖純粹美好的水域,感動就會從內心深處往上升,往上升……

在靠近湖岸的地方,有幾叢蘆葦,整齊秀美,笑逐顏開,隨風飄蕩。像什麼來著?對,像音樂!記得新疆的那個獨一無二的小裁縫李娟在《我的阿爾泰》中說,蘆葦音樂一般地分布在湖心,底端連著音樂一般的倒影。

我想,這或許也是在說東錢湖吧?

這些古時在《詩經》裏被稱為“蒹葭”的植物,像一個個亭亭玉立的南方女子,在風中飄揚自己長長的秀發,一份豁達與幽怨的心就開始在世間行走或是飄搖。

猶記得剛來寧波的前幾年,在東錢湖靠近韓嶺的一麵,有個高大笨拙的煙囪。高約二十米的樣子,巨人一般守候在湖畔的一隅。在夕陽的金黃的光暈裏,靜靜地佇立著,像在深思些什麼似的。醜陋的舊煙囪,是什麼時候站立在這片柔美而闊大的水域邊的呢?我似乎從來沒想著要詢問當地人。隻是每當遠遠地從它身旁經過時,我的目光總會穿過它縱橫斑駁的裂縫向更遼遠的湖麵望去。它似乎也會寧靜安寧地等候在那裏,一周一次或是兩次等候著一個孤獨的異鄉女子的一次又一次的目光的尋找與停駐。

這是一個靜止的過往的空間裏留給後人的一個雕塑,一個記憶,一個印象。

而它的後左方,就是那些肩並肩、手拉手的蘆葦妹妹。她們是我前世裏的姐妹。如今,她們還守候在波瀾起伏的湖水裏,將自己的一生交給對方。不離不棄。

輕靈的蘆花如音符一樣飛揚在湖麵、樹頂和草坪。整個湖麵仿佛在開一場盛大的音樂會。喧鬧而平靜地。隻有蘆花妹妹才是主角。

那座古舊的煙囪的前麵是一排排的獨幢別墅。紅頂白牆,一座座環湖而居。幾叢蘆葦叢就站在它們的身後,像它們長長的披肩發。隻是這些別墅從來沒有人住過,一座座空蕩蕩的,像一個個獨守空房的婦人。時間久了,潮濕的湖水包裹纏繞著它們。一些幽幽的氣息就流竄到了每幢別墅裏,遠遠地,就散發出一份鬱悒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