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我就住在一個大籠子裏,哦,應該說是被養在一個大籠子裏,雖說是籠子,卻意外的豪華舒適又足夠寬敞,吃喝玩樂樣樣俱全,還有專人逗我玩耍和教授一些生活常識,未懂事之前的我是快樂無憂的,像成長在一個很好的家庭裏麵度過童年的孩子。
那時以為其他的孩子肯定是跟我一樣的,住在漂亮的“屋子”裏麵有求必應,隻是,在那時我的視線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別的孩子,都是些大人,機器人,以及專門找來逗我玩樂,長得長奇八怪的動物……哦,還有一個,會偶爾過來看我但又很難形容的高大的男人,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他,那就是黑色,對,還有一雙如猛獸散發著綠光般的眸子。
大家都稱呼他,卡利尼大人,而且看上去都很敬畏他。
我大概也從那時就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種畏懼之心,但純粹是對於他邪惡的神情以及他身上所散發的詭異危險的氣息。
但他從不和其他人一樣逗我玩耍,每每隻是帶著一種奇怪的眼光和笑意,從檻杆外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看著我,像期待著樹上尚未成熟的果實,總是意味深長的對我說著:
你真可愛
太可愛了
肯定很美味……
他的話,他看我的眼睛,讓我很不舒服,也很害怕,每次在他麵前都怔愣得不能動彈,呆呆的直到他離開……
那些看護我的人說我是寵物,是那個大人豢養的寵物,我吃的喝的玩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包括我的名字,賓……
我問,他為什麼要給我呢,他是我什麼人嗎?
他們答,他是你的主人,你存在的意義就是侍奉他,所以你絕對不能惹他生氣,不然你就會一無所有,失去眼前錦衣玉食的生活……
我那時並不太懂他們所說的話,隻知道那時年幼純真且歡樂,倘若我愛吃的愛玩的忽然沒有了,自然是不好的,於是對懵懂的點點頭回應跟我說那話的人。
從此,對那個人,除了畏懼以外,更多了份拘謹,害怕他會剝奪我喜歡的東西……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慢慢長大,模模糊糊開始對眼前的生活有了些自己的意念和疑問,大家都在外麵,我為什麼要呆在籠子裏不能出去呢?我一直都要呆在這嗎?外麵是什麼樣的呢?
我想出去……
從此,我就妄想著外麵的世界……
大概十歲的時候,我對身邊的看護人說,我想出去。
但他們說,不可以。
我疑惑,為什麼?
他們說,因為我還未成熟,像樹上那青澀的蘋果。
後來我才明白,他們是說我還沒長大……
說我還要再長幾年才能出去侍奉卡利尼大人,但一向侍寵驕養的我,很任性,非鬧著要出去不可……
人,似乎總是對得不到的東西而意外的執著,小孩子也一樣,一向有求必應的我,第一次被人否決了我的要求,自然而然,就對外麵的世界變得更加向往……
但向往歸向往,他們最終還是沒放我出去,無論我鬧得再凶……
帶著對外界的神往,我枯悶的又熬過了幾年,我肯定,外界一定很美麗很壯闊,對於那些送來的圖書與外界的資料,我已厭煩,我不想看畫麵上的東西,我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確認,親自去感受……
我鬧得越來越凶,開始耍脾氣不吃飯來抗議,那些看護人見此情景,也焦慮不安,怕我餓出個好歹來,他們也沒好果子吃,於是將情況如實上報了。
我以為,這樣,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但那個卡利尼大人並沒有來,來的是卡利尼寓邸的一個執事,赫爾曼先生。
他來到我跟前,俯下身,看著我,他眸子裏掠過一絲愛憐,問我,賓,聽說你不吃飯是嗎?為什麼要不聽話呢?
我說,因為我想出去,不想再呆在這裏,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他答,除了卡利尼大人,沒有人有權力與膽量放你出去,包話我。
我又問,他為什麼不放我出去呢?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垂下眼簾,說,因為你還太小……
我很急切的望著他,說,可我現在想出去。
當時,看得出他眼神有些無奈,但語音卻一直很平靜,大概是對職業的一種態度,恪敬職守。
他當時聽我說很想出去的時候,對我說了一番令我至今都懊悔不已,不該為了自己的一時的好奇而不聽取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