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並不大,相比中原名城名鎮不過城角之地,卻是中原西域間必經之路,異族胡人來自做買賣定居比比皆是,帶來不同中原文化的習俗建築風格,繁華並不遜江南蘇杭千年古城。中原天子為彰顯天朝上國富貴,下旨落霞城就是尋常走卒小販乞丐行乞也要穿上好的絲質綢緞才可入城,百步鑲金。城中萬樹也皆裹一層揚州上等青絲,若非達官顯貴是不讓住在城裏的,便又在落霞鎮西郊另建一處大坊供尋常百姓居住,也是上好青石鋪路。
西郊有一座廟,本是為紀念抵禦西域異族胡馬的忠勇將軍所建,香火甚旺,若是誰家碰到黴運邪氣到廟裏心誠跪上一柱香,不過幾日忠勇將軍必會顯靈驅走汙穢。老人說因這將軍戰場殺人無數,慈笑間都帶三分殺氣,鬼怪無不避逃。可惜朝代更替,誰還敢拜前朝仙人,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定個謀反罪,那是要誅九族的,這廟從此荒破下來,雜草叢生一片殘敗。
傍晚黃昏城中短工婦孺夥計忙碌完歸家,都知這將軍廟是條近路卻也不敢輕易踏入,倒不是這忠勇將軍廟鬧什麼鬼物,隻因這裏住了個“小羅刹”,喜歡挖些坑絆陷阱捉弄路人。他年幼變孤身住在這破廟中,坊間都是些心地樸實百姓,時常有人看他可憐帶些剩飯殘羹給他,這少年非但不領情捉弄起人來似是更有力氣。大夥念他年幼身世可憐也不來驅趕,又不願惹一身騷,往往都是繞遠而行,時間久了忠勇廟周圍雜草瘋長漸漸掩蓋破廟,不知道的遠遠望去隻看到一大片齊人高的雜草荒地。
這晚少年不知從哪裏捉住一隻野雁拔毛去皮準備生火烤來吃,卻聽見廟外雜草從隱約傳來些聲響。他神情一疑心道,不知又是那個不開眼的家夥吃了虧,偷偷摸進來想做陷阱報複老子。當下放好野雁,爬上破廟屋梁摸出彈弓圓石子別在腰間草繩編織的腰帶上,順聲尋去。
他有心看看是誰,給對方來個“還施彼身”,生怕驚動那人便悄悄繞到不遠處一片樹林,三兩下猴子般翻上一棵粗壯古樹的樹頂,藏在繁盛的枝葉間,打眼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女子雙手持一把怪異無比的鐵器快速挖開一個深坑。鐵器呈十字形狀,四個角各不相同有圓尖方凹四種形狀,鐵器滿身刻著道士符文般花紋,月光下散發陣陣紫光時亮時弱。
西域天寒凍土,地質如鐵,就算青壯的莊家好手翻上一畝田也要半月功夫,這瘦弱花轎的女子持著似有百斤的鐵器挖起來卻毫不費力,隻幾下已刨開一個幾米深坑。
冷月黑夜,少年也看不清女子樣子,隻看身形不像是捉弄過的哪家姑娘少女,心裏更是犯疑。他揉揉眼睛借著月光再看,女子挖好坑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物,用一塊朱筆寫滿怪異文字的獸皮包裹,四四方方,隱隱從獸皮透出青白色冷光,比月色還要冷白幾分。他看了心中大喜,他常在落霞城最繁華的幾條街乞討,知女子埋藏的必定是值錢之物,不知又是那家大戶丫頭又偷了主人寶貝想藏埋起來。一時樂的搖頭晃腦心中暗歎,碰到爺爺算你上輩子作孽太多,待一會你苗爺爺取出換些銀兩,也算替天行道。忽又想到,自己雖然是乞丐卻也從不幹偷雞摸狗之事,若是取來豈不和這小偷無異?一時竟糾結起來,想了會一咬牙心道,罷了罷了,等爺爺換好銀子買上好香,給你到廟裏將軍像前好好上一炷香,算為替你祖輩積德行善消災解難,剩下的銀兩自然算是苗爺爺的法事酬金了,想通此節心裏放鬆不少,便定下心神仔細觀察女子埋寶。
那女子將寶物放入坑中,雙手結印嘴唇輕動念動咒語,左手食指中指漸漸彙聚起紫色光芒,越聚越盛,快速在空中揮畫下一個圓圈,像常人再紙上揮墨般,空中漸漸清晰出一個鳥獸鬼符組成的圖案。圖分四方由四個不同神獸圖騰鎮住。待她畫好用手向坑中寶物一指,那圖案似是長了眼睛緩緩落在獸皮包裹上,女子這才放心將土掩埋回去。少年看在眼裏吃驚不小,心想莫非自己又再做什麼橫財夢?當下用力捏自己捏了下自己臉蛋,瞬間火辣辣的疼,若不是做夢難道是遇見了天上仙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