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下班高峰,擠上沙丁魚一樣的車廂,在售票員的嗬斥聲中,老邁不堪的汽車終於緩緩發動了。龍瀾凝望著沾滿灰塵的窗子,兩邊的建築物不斷倒退著,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矮。不知不覺,便隻能隱約看見幾座零星的農舍的輪廓。窗外的陽光,也隨著建築的減少而慢慢隱退下去。日頭,依稀隻有小半個光禿禿的殼兒,還固執的停留在山頂上。
到這龍瀾要下的這一站時,車上的人也已是下了近一半兒。龍瀾跳下車,提著買好的一些烤肉雞排,朝著窩棚的方向走去。今天消失了一下午,李進那個家夥肯定會圍著他八卦,如果不用點東西堵住他的嘴,那除非殺了他,否則保證明天整個工地都會人人皆知。
“胖子,出來吃食兒了。”走到他和李進的那個堪比狗窩的窩棚前,卻發現裏麵黑洞洞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怪了,這貨還沒回來,難道還在工地上?雖然覺得基本上不太可能,龍瀾還是轉身朝工地的方向走去。
沿著烏漆麻黑的馬路慢慢走著,還未走到大門口,遠遠便望見工地上一片燈火通明。原本那些幾乎隻用來當裝飾的燈泡也都亮了起來,一顆一顆猶如偌大個星鬥,在這片漆黑的荒野顯得格外顯眼。吸引來不少足有巴掌大的飛蛾圍著燈泡轉著圈,把燈泡碰得左搖右晃。
不會現在還沒收工吧。龍瀾有些驚異,加快了腳步。他幾乎可以想象晚上還要幹活李進那副悲憤加死狗一樣的表情,臉上不禁泛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然而笑容剛剛躍現到臉龐,便驟然凝滯下來。龍瀾眯起眼睛,看著那兩輛不斷閃爍著警燈,蠻橫地堵在門口的警車。裏麵,還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地不知在爭論著什麼,其中有不少還是穿著警服的警察。
神力貫於耳間,雜亂無序的聲波,仿佛被一隻大手排列了起來。龍瀾麵色緩緩陰沉,大步邁進大鐵門,徑自朝人群走去。
“隊長,我們這兒真的沒有這麼一個人呐。您也看見了,全是一群農民工而已,哪有什麼打人的嫌疑犯啊,啊哈哈。。。。。。”鼠眼男正拖著肥圓的身子,一臉孫子樣的對著一個還沒有他年齡大的瘦高個警察哈著腰,肥手往衣服裏胡亂地掏了掏,拿出一根香煙像供祖宗似的遞了上去。
“少給老子來這套。”那瘦高警察不耐煩地一巴掌把鼠眼男的煙打掉,眼睛朝天,幾乎就拿鼻孔看鼠眼男,“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搞錯了?”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鼠眼男一激靈,趕緊賠笑,一雙小眼睛眯得都快嵌進肉裏了,心裏卻在狂罵龍瀾。鬼知道這個黴星究竟惹了哪路大人,本來白天還好好的,可是他剛剛準備要收工時,外麵卻呼啦啦的闖進來一大幫子警察,把他們全扣在這兒,還專門指名道姓地找這個小子,一口咬定他是一樁傷人案的犯罪嫌疑人,鬱悶得他隻想撞樹。
“我們這兒真的全是良民呐,全部工人都在這兒了。一幫鄉下農村佬,能犯得了啥事啊。前兩天,還有建設局的鄧局長來這兒視察過呢。”鼠眼男極力撇清跟龍瀾的關係,這事要是整大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