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師太換了一個方向,看樣子是打算離開,臨走前,她還沒有邁出一步,便開口說道:“你們都希望陸衡走,覺得他不應該沉浸在這泥潭般的雜技團,說他是鯤鵬,需要展翅一躍,奔向天空,去迎接屬於他的東西!”
“是啊,雜技團太小,小到隻適合我們這些為世俗所不能容的妖孽存活,而他陸衡呢,他的生命,來的高貴,卻又生的慘痛,他的今天,是當初無數人用生命換過來的,珍貴萬分!盡管在陸衡之前,我與他們素無瓜葛,可是,與陸衡朝夕相處二十餘載,再不濟,誰不對誰產生依賴了啊!”
呂師太的語氣變得嘁嘁不可聞,甚至連眼角都已經擠出了大珠大珠的淚花,融化著睫毛上萬年不化的寒霜,濕潤著眼睛裏曠日持久的冰原。
在一旁的張老拐子,聽到呂師太今日竟說的如此徹心徹肺,不得法,他自己也受到了感染,這不禁又讓不久前的幾天,三叔麵色凝重的找過來自己。
陸衡被隱藏的過去,除了陸衡自己,和雜技團裏涉世不深的小師妹花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所有人都緘默不提,仿佛是在任由這件事情腐朽下去,然後被人遺忘,直到那天,三叔急匆匆的找過來了自己。
……
“張老拐,關二爺回來了!”
當時三叔進來張老拐子的房間,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張老拐子知道,關二爺的回歸意味著什麼,並且,更重要的是三叔接下來說的那句話。
“二爺回來找到我,說是希望讓我把陸衡交給他,去給那南安孟家千金當保鏢,這件事情……”三叔說的興致勃勃,可是在一旁聽的張老拐子卻麵色凝重。
“三叔!”張老拐子直接大聲叫住了三叔,眉毛皺成了一團,不修邊幅的臉上,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惶然。“陸衡還在雜技團裏打下手,雖說每個人的技藝都學到了那些個皮毛,可是,他自幼就在這裏麵,從未入世,今天二爺就說要把他帶走,這……倉促些了吧!”
三叔麵色哀然,他身體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坐到了一張椅子上,背靠著椅背,目光呆滯,說道:“當初繈褓中的陸衡,正是我抱著他從那個血獄火海中逃了出來,當時我想著是讓他活下去,就算是當乞丐,我也一定要讓他活下來。”
“可是這日子細水長流,陰差陽錯就有了如今的這個民間雜技團,他不僅沒有食不果腹,反而還與這麼一群曾攪動風雲的怪咖,生活在一起,這樣的日子,當時那時的我,是從未想到過的。也正是從民間雜技團成立之後,除了讓陸衡活下來,我就又了其他的打算!”
“複興滅亡的……”張老拐子看著三叔,說了幾個字,但是沒有全部說完,欲言又止。因為在這個江湖上,所有被滅亡的教派,都沒有再被提起的資格,提起即為恥辱!
“但是複興又談何容易,我曾一度放棄過這個念頭,隻想讓他穩定的活下來,長大,然後娶妻生子,了度此生,可是,二爺突然的歸來,讓我措不及防!”三叔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