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嚇得臉色蒼白,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條被灌注了巨大力氣的皮鞭朝她的肩膀甩了過來,接踵而至的是令人痙攣的疼痛,追雲跪倒在地,抱住肩膀疼的眼淚成珠子一樣順著她的臉龐落下。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來這裏,為什麼要離開熟悉的容與宮殿,要與輕盈的飛簷割舍,離開母後淡靜的麵容,見不到在宮殿之間急急忙忙的宮女的碧綠裙擺,為什麼?
火辣辣的疼痛讓追雲變得迷糊起來,她的眼皮變得很重,想抬起來非常費勁,恍惚間她瞟見西格的繡花裙擺搖搖晃晃地趕了過來。
大概,自己要死了吧。她心裏湧上的恐懼終於抵不過疼痛,沒有讓她清醒過來。
夢中是朱紅的容與殿,那是曆朝尊貴的追雲公主所居之地,漢白玉的欄杆,雕花的窗欞,精巧的飛簷,彩繪的圖案熠熠生輝。她想,這便是一生所居之地了吧,7歲的她沒有帝王子弟的任性,安安靜靜恭恭順順博得朝內朝外的喜愛,可是,一點都並不快樂啊,父王母後的眉頭緊縮,還有時而的啜泣之聲,哥哥們的淡漠,讓她在夜裏常常感到殿中的冰冷。
風常常從殿前吹過,天上的大得像另一座宮殿的白雲像遠方飛去,晴朗的日子裏總是有燦爛的陽光照耀殿外的平坦的空地,花朵盛開寂靜無聲。雨天的時候,飛簷讓雨水灑在階梯外,她有大把的時間聽嗚咽的風聲。
做夢一般,她來到另一個地方,這裏隻有穹廬,用皮革毛氈做成,大片的碧綠草原,牛羊奔跑,人們不會束發,長發在空中飛舞,性格豪爽開朗,卻同時對中原虎視眈眈。
“木仁特勒!”
西格洗完衣服回來,見追雲倒在地上,木仁特勒手中拿著一把鞭子,扔下衣服跑了過去,她慌張跪在地上,黑色的大眼睛露出驚恐之光,說道:“是不是這個俘虜得罪您了?”
木仁高傲地回答,漂亮的眼睛閉上說:“沒有,我僅僅想看一下曆朝的公主什麼樣。”
西格大著膽子抱起追雲,看著追雲咬緊嘴唇,皺著眉頭,小臉蒼白無血色,恭敬的問:“現在我可以把她抱進去嗎?”
木仁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突然,他又立住了,說:“西格,我以為中原人心高氣傲,所向無敵,可現在看看,他們的貴胄在我們的部落,邊境越來越窄,我突然覺得戰爭是值得的。”
西格緊張地沒有說話,木仁繼續說:“你的救命之恩我不會忘記,可你別忘了,這是我的部落,我的家園,任何人都不可能苟且偷生,懦弱的曆朝人也是如此。”
“我明白了,”西格說:“以後這個俘虜不會輕易出現在你的視野內了。”
“走吧。”木仁說著,那幾個少年跟著走了。
金發少女回頭忘了一眼,看著西格抱著追雲進了穹廬,神情淡漠地上了馬。
西格把追雲的衣服揭開,發現一道猙獰的傷痕,她丟去剛剛的懼怕之色,現在從容且淡定,透出冷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