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站在那裏，仿佛整個室溫都驟降了十度，剛還叫囂著蒙受“數十億損失”的雲白雪等人瞬間噤若寒蟬，臉上更是嚇得一片慘然。
西蒙教士正要發怒質問是哪個狂徒膽敢硬闖校長辦公室，簡直不把他這個風紀委主任放在眼裏，總不可能是花辭樹親自來複仇了吧——見到那張骨白色麵具的一瞬間，西蒙頓時覺得……還不如花辭樹親自來複仇呢。
“我、我尿急……”西蒙揣著懷裏的大紅包，一溜煙不見了。
初空眼裏哪裏有這些螻蟻人物，徑自跨過地上那蜷縮著的小小一團，大步走到雨見麵前，又重複一遍：“是我放的火，你有什麼要問的嗎？”
雨見一片淡漠的眼底轉過幾絲微不可查的神色，最後他闔上茶蓋，“沒有。”他說。
李眾卿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機靈之人，雨師都這個態度了，擺明是要他出來擦屁股了，至於雲白千齋的損失？李眾卿瞥了眼雲白雪，她敢在這位祖宗麵前嚷嚷一個字，恐怕就不是“數十億損失”那麼簡單了。
好在雲白雪的腦子關鍵時刻還是沒壞的，前一刻還咄咄逼人的她，此時已如同小白兔一般，乖乖地縮在牆角，十分生硬地、在臉上擠出一個向李眾卿討好的微笑。
李眾卿當然知道雲白家的意思，尋思著，也打算替雲白雪美言幾句，畢竟在這個年紀就能施展出暴風雪之類堪比四階難度的法術，也是萬裏挑一的天才了，他從小被雨見收為弟子，才有這般造化，雲白雪卻全靠自學自悟，即使有數不盡的教學資源堆積，能到達這種程度，依舊是相當不容易。
於是李眾卿連忙上前道：“雨師早就聽聞城中有官商勾結、以法術控製流民勞工之事，怕是幽暗城的勢力滲透，我們也正在徹查呢，瀚海領主能親自出手救人於水火之中，實在是一番大造化啊，雨師，以風雨城律法，我們該為領主此番義舉，頒發一枚城主獎章才是。”
雨見抿唇不語。
李眾卿又堆起笑容：“領主，元素分析學是所有課程中的重中之重，您又要以一人之力為全校學生授課，工作量也是十分繁重，您看……是否需要一個伶俐乖巧的研究生為您處理雜事、分擔工作？”
結果初空理都沒理他，隻冷冷對雨見說：“沒有就好。”
又道：“我此番是來告訴你，我見過花辭樹了。”
雨見蓋著茶盞的手指頓時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他如何？”
“霸太多王太少，不像是他殺的。”
留下這一句話，初空轉身就走。
李眾卿望向雨見——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雨見卻喝茶不語，不知在想什麼，室內溫度剛剛回升，李眾卿正要開口詢問地上這個半死不活的學生該怎麼處理，校長辦公室的門又一次被破開，一大片陰影隨即掠入，室溫再度降低。
難道是自己哪裏怠慢了他嗎……李眾卿看到這個去而複返的祖宗，心裏轉過一百個念頭，正要客套幾句，卻見初空徑直走到地上那團已是沒多少進氣的小東西麵前，像是思考了一會，才用一種難得遲疑的語氣說——“你要不要跟我走？”
……
並沒有什麼期待中的回應，於是他幹脆將那團東西拎了起來，像拎著一個破布娃娃，什麼招呼也沒打，直接摔門而出，不見了。
室溫好像又恢複了正常，直到校長辦公室那可憐的僅剩半扇的大門停止了搖擺，李眾卿才小聲嘀咕：“雨師，這……”
“喊人來修門。”雨見說。
李眾卿於是瞪了雲白雪等人一眼：“還不快去！”
仿佛得了特赦令般，一群學生行禮告辭，一轉身就溜了個幹淨。
辦公室裏熏香嫋嫋，隻剩下雨見師徒倆人，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