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意思?”學生們鬧哄哄的討論中,秋山愛眨眨眼,“螞蟻隻有法師和科學家嗎?不科學啊。”
說著她埋頭開始寫《論螞蟻文明為何沒有刺客》,常開心和常有錢一看小愛已經有了思路,頓時樂嗬嗬地湊了過來等著抄。
雲白雪托腮思考一會,也拿起筆在羊皮紙上用娟秀的字跡開寫《文明的興衰與成敗》。
一刻鍾後,整個教室也逐漸安靜了下來,雖然這個“脾氣不好”的教士明說了可以愛寫不寫,但事實上沒人敢真的不寫,無數討論、猜測、揣摩寓意之後,學生們都開始咬著筆杆子、硬著頭皮寫起諸如《論元素分析學與生命科學的異曲同工》之類的論文。
隻有兩個人遲遲沒有動筆。
一個是花音,一個是她前桌的謝靈舞。
“想什麼呢?”謝靈舞敲敲她的桌子,“傻子一樣。”
花音才從深思中回過神來,初空講的這個實驗,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像雲白雪之輩,作為出生在天際的土著民,是一輩子都不能感受這種震撼的。
隻有花音這樣的移民者,才敢去想那一層。
像是在一汪溫泉裏扔了個絕望冰川,直刺天空的陰影中,她忽然想起那些快被她忘記的往事,許多已經麵目模糊的人,她的老師、同學、家人、將她賣進天際的夏行止、她第一次醒來時見到的醫生和科學家們、巨大的實驗艙裏慘白的燈光、注射進他們身體的無數藥劑……
可她現在卻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裏,穿著風雨學院的校服、身處熱熱鬧鬧的大教室、盼到了她最想聽的這一節課、照拂在冬春交界時溫柔的陽光下、那陽光從窗口灑進來,灑在她鋪滿桌的羊皮紙上、她身邊還有一群生龍活虎的小夥伴們。
她曾是那樣夢寐以求地成為現在的自己,仿佛這才是她的一生。
她來天際不過三年,卻已經主動想要忘記過去的一切。
好像世界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一切都遵循著人們心中最渴求的意願而演化出來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人類渴望法術,於是先驅者發現了地水火風毒光暗七元素。
人類追求造物,於是科學家、奇匠、煉金術師、染料師、畫師……紛紛湧現世上。
人想永駐青春,於是有了心生外貌,可以被永久暫停……
那些古老的法術、閃光的飛船、陸地海洋間四處漂浮的羽行門、飛天遁地的高達大軍、還有那高高的豐神塔與七巧門、打破了科學理論極限的永動機……天際的存在,跨越了種族、跨越了性別、跨越了宗教與信仰,融合了人類所有文明與智慧的結晶,一點兒也不突兀,一點兒也不奇怪,世界除了這個樣子,還能是什麼樣呢?
可她明明記得,世界,不是這樣的呀。
周圍同學們猶在奮筆疾書,機械筆在羊皮紙上寫著優雅的天際通用語、發出不絕於耳的沙沙聲,小愛已經寫了一頁紙,正在翻到第二頁,常開心常有錢兩人一前一左圍著她,能抄多少是多少,雲白雪寫到一半忽然停了筆,掏出小屏幕開始查資料……
一瞬間,恍若隔世。
“我想到一個很可怕的結論……”花音被謝靈舞敲醒,她壓低的聲音猶在發抖,“有沒有可能,天際就是暗盒,我們就是……”
這話一出,滿桌陽光也變得冰冷起來。
“你最好不要這樣寫。”謝靈舞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的閃爍一瞬而逝,很快又莞爾一笑,“小心被當成異教徒燒死哦。”
花音不知道謝靈舞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還想與她討論一番,她卻已經走到王不敗那一桌去了。
“喲嗬,寫的挺快啊,《王國旦夕》?題目不錯啊。”謝靈舞彎下腰,長長的馬尾辮掃在王不敗的羊皮紙上,王不敗停了停,又悶頭繼續寫,羊皮之上已經寫了整整齊齊十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