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她要來,屋門虛掩著,花音沒多想就衝進去了。
然後光著腳丫子、穿著睡衣的她,就見到他斜斜地坐在會客廳的椅子上,屋內沒有點燈,隻有月光透過落地窗映在他的麵具上,發出幽幽的光。
“您在等我?”話脫口而出,她才意識到大半夜的她在幹啥……
“是,也不是。”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如星辰墜地,荒蕪之處,還有深深的孤寂。
“那您……”噩夢中的場景猶在眼前,她躊躇著,“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初空卻直接站了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說著,憑空打開一個傳送門。
“啊?”其實她有很多問題想問,說問一個隻是客氣而已,“能不能先……”
“你再廢話就不用去了。”他向她伸出一隻手。
花音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把千言萬語咽進了肚子裏,隨他一同踏入了閃著地元素光澤的傳送門裏。
花音本以為又要把隔夜的地瓜土豆先吐一遍再說,結果這傳送門格外的平穩,跟坐電梯好像也沒區別——和羽行區那些官方建造的傳送門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我們這是去哪裏?”她握著他冰凍一樣的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趟路程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遠,至少半個小時過去,兩人還在傳送術的空間通道中,放眼望去,渾黃色茫茫一片,隱約能見到無數山川河流城市建築在通道之外飛快流逝。
花音並不知道傳送的具體公式,傳送是2階地屬性法術,二年級的課本才有,她隻能根據今天剛學的1階土遁術公式,大致地猜想著傳送術在空間轉移上的運作原理。
“去回答你的問題。”他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將那件巽山黑熊王鬥篷扔給了她,“快到了。”
花音擁著他的鬥篷走出傳送門的時候,撲麵而來是一陣無比濃鬱的風元素氣息——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頂之上,放眼望去,周圍沒有任何遮擋視線的存在,竟像是站在世界之巔一樣了,她頭頂是朗朗夜空,似乎隻要伸出手就能將天穹與繁星都摘下來,腳下是大片大片的雲海,在月光的輝映下,依稀能看到雲海之下是萬木爭榮的原始森林,那森林無邊無際,仿佛要延伸到天與地的盡頭。
“我們在哪?”
呼吸著風元素純度濃到可以滴水的新鮮空氣,花音感覺自己這一刻也好像變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她忍不住光著腳丫子在山頂上奔了好幾圈——如果哈瑞思萊斯在這裏,絕對會選擇裸奔的。
“這是巨大樹海的最高處。”初空說,“過去我常常來。”
“巨大樹海!”花音想起在天際地理課本上看過的地圖,嚇了一跳,“離風雨城有五千多公裏啊!”
她上一次坐傳送門,以為風雨城中到城北的距離足夠了不起了,沒想到這個人一言不合就把她帶到比婆娑聖域都要遠的地方來了……
“這好像是森林遊俠的地盤啊,不知能不能看到他們變成熊和老虎?”小姑娘回憶著書中的知識,曆史和地理書上都有提到,霧月穀的月相世家的遊俠們原本主修弓術、一生隻能馴養一個戰寵,後來衍生出一個不修弓術、專門研究馴養戰寵的分支,這部分遊俠遷徙到巨大樹海之後,更是從這裏的奇獸身上學到了變成動物的方法,於是他們自稱為“森林遊俠”,在樹海之中建立了自己的職業公會和考核體係,一開始被傳統遊俠嘲諷為“把文明倒退的野人”,但千百年的發展之後,他們憑借覆蓋醫療、戰鬥、輔助的全方麵能力,穩穩處於全職業的中上遊地位,也逐漸得到了月相遊俠們的承認,世人更是將這群大自然的寵兒稱為“德魯伊”。
花音當時和柯大叔製定旅遊路線的時候,並沒有把巨大樹海考慮進去,一是太遠,二是太危險,這是一片位於天際大陸極東極北、從古至今都還沒有被人類開發過的區域,其中的奇獸種群、SSS級獸王多如牛毛,危險之大無可想象,她雖對德魯伊心生神往,也隻能在網上看看視頻了。
結果初空直接帶她來到了巨大樹海最高處——花音雖不懂傳送門公式,卻知道傳送門這種東西,並不是想開在哪裏就開在哪裏的,所去的目的地,必須有施術者自身的法術拓印才行,一旦拓印被破壞,傳送門就開不過去了。
而一個法師要常年維持傳送拓印與自己的精神相連,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距離越遠,消耗的精神力就越大,相當於在一個氣球上紮一個洞,氣球就是法師自己,洞就是構建傳送拓印所必須的路徑,一旦紮洞,精神力就像水一樣流出去了,以普通法師的精神力自然恢複速度,維持一個拓印就差不多了,基本都用來關鍵時刻開傳送門逃命用。
對五階六階的法師高手來講,也就維持三個拓印,再多也承受不住。
他說他過去常常來,那看來,這是他的拓印之地中的一個了,花音與他並肩站在山巔,一時間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天亮後,興許能看見德魯伊。”他說,“還有些時間,你可以問了。”
“……真相上麵,是誰?”這是她的第一個問題。
如果天際是暗盒,我們是螞蟻,那策劃這一切的實驗者,又是什麼樣的存在?
然後她就聽到那張骨白色的微笑麵具之後,說出了一個她萬萬想不到的名字。
他說:“杜彌生。”
一個她才在書上看過的名字。
“不對啊!”她疑惑,“杜彌生不是一戰結束就病亡了嗎?”
“他以另一種方式活著,一種……不太尋常的方式。”初空說到這裏,聲音竟也有些唏噓,“以我所知,一戰尚未結束的時候,他就做出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