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素影(1 / 3)

第六章素影

素影橫斜,清淺欲滴。

——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

之子於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

之子於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詩經。漢廣》

詩經言:一個砍柴的樵夫,路遇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頓生愛慕之情。他明知這是不可能的難以成全的夙願,作曲表達他內心的失望和痛苦。

李馬的心情就像是那個樵夫,偶然間,遇見了這個讓他癡迷,讓他瘋狂的年輕女子穆容。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披著華裟從天空中降臨,來到他的世界,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心裏。她的笑是三月間嫵媚的陽光,和煦溫暖。她的哭是七月盛夏的雷雨,令人心碎。一顰一笑,顧盼神飛,眉目隨之,不覺神往。

李馬先走出了房間,回頭來又關照穆容說,“切忌不用亂走動,過幾日便會好的。”穆容擦拭著眼角的淚水,頷首微點。

李馬轉身離去,站在牆角處許久。他神情嚴肅的佇立著,兩隻眼睛脈脈含情地望向半掩的門窗。門窗半掩,看見穆容小心翼翼的掀起寬鬆的褲子,露出一小截雪雪白白的腿肚。沿著小腿至膝蓋,竟是一大片的烏青,穆容輕輕的試探地觸碰烏青塊,忍不住地皺皺眉頭。“疼,疼,疼”她止不住地呻吟。李馬蹲在牆頭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穆容的神情。穆容皺眉,他也皺眉。仿佛心猛地被抽空,整個人像是突然間騰雲駕霧,又在起伏間,被拋下,身體的重力仿佛消失,心就像是失落的羽翼,不斷地,不斷地,掉落,掉落,掉落在萬丈的深淵,沒有盡頭,沒有盡頭。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李馬嚇得一身冷汗,他有些站不住腳,吃力的支撐著身子,恍恍惚惚的定了定神。

愛情就像是一張網,無意間捕獲到兩隻獵物。他們擔驚受怕,又或相依為命,但最終無法逃離命運的枷鎖。

“李馬,李馬,人呢?”李大媽心急地叫喚著。李大媽原來想著騰出些空間,可以讓年輕人彼此間了解了解,可是等回過頭來,卻一個人影都沒見到,怎麼回事,李大媽心裏迷惑著。轉過牆角,剛好遇見了李馬,李馬解釋說:“娘,穆容姑娘腳絆著了,在臥室休息著呢。”“哎呦,可有傷著了?”李大媽忙問道。“沒事,沒事,我已經幫她擦過藥了,隻是還要在多休息幾天才是。”李大媽稍稍放寬了點心,隻道是,“這樣就算了,你去幫她把活幹了吧!那我也不打擾她休息了。”

幾日後,太陽懶洋洋的低下了頭,橙色的宛若錫箔的天空便泛起了半邊的紫紅,樹影斑駁,風聲掠地,化作沙沙脆響。公雞咯咯聲,老鴨嘎嘎聲,母豬嗡嗡聲,土狗汪汪的吠聲,恍惚間,村子仿佛陷入了夢幻。勞作的村民們都提籃筐,背著柴火,回家端起爐火,燒著家夥。空氣中香煙彌漫,細細聞來,竟是飯菜香。寧靜的村莊發福披著火紅的嫁衣,紅彤彤地笑著迎接著夕陽的到來。彩霞朝舞,暖風鼓樂,動人之景喜上眼簾。

穆容坐在秸稈堆壘的草堆上,蕩著腿兒,哼著歌兒。她靜靜地看著眼前展現的景色,一霎那的失神,又是一霎那的沉醉。近處,一個健壯的漢子壘起一堆堆的草,汗水一滴滴的從皮膚中滲出,浸潤了衣裳。那鐵漢子不為所動,依舊彎著腰,割著草,一遍又一遍,一行有一行,看著萬畝的良田走算是到了盡頭。他直起腰來,向穆容的方向瞥了眼,震住了。餘暉灑在穆容的側臉,映射出完美的形象。她長長的睫毛微卷,上翹,一眨眼,仿佛沾上了晶瑩的露珠。紅唇欲滴,嬌豔飽滿。一圈圈的光輝,慢慢發散,發散,美如天際。穆容嘟著嘴,轉過頭來,喊道:“李馬哥哥,好了嗎?”幾天下來的相處,兩人之間的距離至少拉近了許多。在穆容的認知裏,李馬是一個好人。至於穆容心中對好人的定義,我們無法理解,至少可以說,對她好就是好人。總的來說,穆容就是一個如此單純的孩子,哪怕你告訴她,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無,她依然會對陌生人勝出援助之手。她是如此純潔,又是如此的可愛,那是一種令人心碎的美,一種不容於世的美。李馬正是被她的純淨的氣質所吸引,不斷不斷地心甘情願的選擇沉淪。“也許有一天,你會離開,可是想要愛你的心卻永遠不會改變。”李馬癡癡地望著穆容的素影,心中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