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簫聲(1 / 2)

第十五章

當天漸漸暗下,莫白緊握著的雙手始終不願意鬆開。千頭萬緒,重重團團的積攢壓得人不自知的累。數不盡的恐懼,莫名其妙的擔憂,還有著隱隱的對於幻想的如同泡沫般破碎的失望。他夢到了什麼?無人知曉,隻是獨自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穆容的床邊,雙眉緊蹙。天已經黑了,銀白的月光揮灑在地上,漫過楹欄,像是乳白色的水流浸潤著那顆害怕受傷的心。

遠遠地,嗚嗚的簫聲穿過圍牆,淡淡的,悠悠的,輕輕地仿佛絲綢,勾起無盡的回憶。月兒爬過牆頭,在幽幽的樹影下,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人兒,看不清的樣貌,隻是一個哀傷的背影,孤獨的,仿佛夜晚開來的芙蕖,清香宜人,不可褻玩。他緩緩轉過身來,那是一張怎樣驚若天人的麵貌,淡粉朱唇微微抿起,丹鳳玉眼,俏麗妖媚,芊芊玉手,盤盤身軀。笛聲如風,透進穆容的耳中,仿佛靈丹妙藥的灌入,穆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下意識的舉起手來,突然感到有些麻木,便張口喊道,竟又是一連串的喘息聲,“水?……水?”

莫白守了一夜,穆容一動,莫白的緊繃的神經“崩”的跳起,急急忙忙地攙起穆容,問道:“感覺怎麼樣?是要喝水嗎?”莫白一臉的憔悴,胡渣一夜未刮,倒顯得有些邋遢,完全沒了貴公子的樣子。

“你這是怎麼了?”穆容撐著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莫白憔悴的樣子。

莫白頓了頓身子,沒有回應。隻是轉過身來,投給穆容一個安慰的稍顯勉強的笑。

“無事。”莫白回答道,他將水穩穩地端著,一手扶住穆容,順著脊背,將軟墊立起照料,另一隻手便將水順勢推到穆容的嘴邊,水流緩緩流入嘴中。

穆容像是一隻安靜的小貓,憑著本能,急切地喝著水。

不自覺地,莫白伸手輕觸著穆容耳鬢垂下的隨意的發絲,輕柔地撩起,並入兩鬢。月光如水,樹影婆娑,沙沙的樹葉摩擦聲像是情人間的耳鬢私語,純白的鉤月害羞地躲進雲層,他獻給了牡丹一身銀色的華服,卻不敢親見牡丹的華美的樣貌。愛情,像是一曲安眠的交響樂,起伏間魅惑人心。穆容的身子一怔,轉過身來,有些訝異。莫白含情脈脈的注視讓穆容不知如何反應,穆容的心裏莫名的打起鼓來,莫白的身子越是靠近自己,穆容的心反而跳得越是厲害。“怎麼辦?他不會是……”穆容的心有種奇怪的騷動而莫名的興奮,她的雙頰不自然地泛著紅光,夜色是如此的黑,剛好遮住了這羞人的場麵。穆容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蛋,重重地喘了口氣。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莫白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穆容不知所措。

“你,你在說什麼?”穆容有些害怕聽到後麵的話可是又止不住的興奮,這多麼像一個虛榮的女人,即便對對方沒有好感,也希望對方能愛上自己,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對自己有好感,該是多麼一件令人驕傲的事啊。所以她一邊躲開一邊又想要靠近,想聽聽莫白要說的話,想知道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對的。可是,另一方麵,她又痛恨這樣的自己,像極了不守婦道的女子,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啊?穆容的內心掙紮不已。

莫白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緊緊地摟住穆容,不發一言。

穆容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她該知道的,莫白對她不可能有一絲的情感,她隻是一個奴婢,一個需要宰相府的勢力才可以存活下去的卑微的人,第一次,她如此痛恨這樣的生活。如果說,她為莫白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個奴婢該做的。那麼,她又何必回想起來,連自己都無法割舍,穆容她以為這些日子以來的關照都不僅僅隻是主仆的情誼,但是這是什麼,有超越了什麼,僅憑她現在的閱曆還不清楚,也許,隨著日子的加深,突然得,有一天,她會發現這一切的奧秘。如今的穆容,像是一隻被人揭穿了卑鄙的思想的可憐蟲,她隻想要躲開,讓這陌生的一切與自己劃清界限,她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害怕地向床後移動,那陌生的懷抱,男人的氣味,還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令她感到莫名的壓迫與恐懼。

“放開,放開我!”穆容氣急敗壞地叫道。

莫白無法理解穆容的複雜的心態,隻是那尖銳的叫聲像是一把鉤子令他的心像是被人無情地揪住,冷冷的,動作有些僵硬,穆容乘機鑽了出來,像隻受驚的小鹿,含淚。

“對不起!”莫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輕輕的一句話,有些無奈。然後頹廢地走出了房間。

月光,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彎刀,趁著月老忙乎的時候,無情地斬斷了天下人的青絲,將它們散作團團的絲線,撒開。天空中下起了雨,細細柔柔,飄飄浮浮。當冰冷的雨線飄飄然地落在手心,手心的溫度降低,連著心,也慢慢地沉澱。

莫白走出了房間,感受著冰冷的雨絲化作內心的傷痛,沉默,如同這寂靜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