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一個落寞的人坐在中間,周圍散開了很多東西,有書包、麵巾紙包、雜誌、小說……
中間的人手中捏著幾塊積木,眼中淚珠打轉,怕是她隻要一個眨眼,淚珠就會滾落臉頰。
她是屋屋,她在按下了四樓第一間屋子的封閉門開關後,就一直雙手抱膝,坐在最後一間屋子裏。她想哭,卻又覺得真沒法像聲嘶力竭那般,可是她又不能不哭,因為心裏實在憋屈!妞妞就死在她的眼前,並且還是根據自己的判斷失誤而死,叫屋屋怎麼能不傷心!
那個時間自己上前阻止絕對是來得及的!
隻是被龍卓給迷惑了!龍卓故意停頓了一下,讓屋屋覺得龍卓有的商量,其實不然,龍卓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是真的要殺死妞妞啊!
早知道自己就不停下來!那樣妞妞就不會死了!
屋屋抹了把眼淚,可是淚水還是自己湧出來,她確實天生愛哭,以前眼角就有顆淚痣,隻不過被當時抱著自己的涓華大仙用法術弄掉了,按照涓華說的,“眼窩子淺愛哭的孩子總是軟弱的,雖說性格由天定,但我能幫點是點吧”。
她當時覺得那玩意不疼不癢,留著或者除去都無所謂。
但現在想來,自己怕真是太過軟弱了。
屋屋此刻正在擺著積木,那是很簡單的一種往上累加,然後抽出中間還能保持積木不倒的玩法,以前妞妞可以抽到隻剩下一個空架子,但現在……自己幾乎抽一塊就倒了一片。
“什麼嘛!我根本就不適合玩這些遊戲,沒有你不行的……妞妞你回來嘛!”
任憑屋屋再怎麼互換,已經死去的人是不會再活過來的。
索性,弄台已經將妞妞的魂魄收於鬼門之中,不會聽鬼官發落了。
屋屋最後伸手將積木全部推倒,顏色各異的木頭撒了一片,她雙手抱膝,將頭埋於其中,淚水就順著臉頰沾濕到褲子上,甚至沒一會兒就浸濕褲子,腿上都能感覺眼淚的溫度。
其實屋屋自己當年死的時候並未覺得怎樣,因為死的是她,所以她沒能體會別人失去她的那種悲傷和痛苦,她不懂得何為失去;然而現在活了過來,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失去別人是這種滋味時,她忽然覺得活著並不好。
她徹底地失去了妞妞,無論弄台怎麼向她保證,她都知道,她徹底地失去了妞妞。
人類轉世,哪怕骨子裏是原來的性格,但多少都會有與原來不同。
就像一個瓷器摔壞了,確實可以將那些碎片收起來重新燒製,但出來的總會有些許不一樣。
弄台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屋屋抱著雙膝傷心欲絕,周圍是妞妞的東西,每一件對屋屋來說都有這個兒時玩伴的味道。
弄台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屋屋的肩膀,但未得到回應,索性便坐下來,緊挨著屋屋,道:“說什麼別傷心的話,我也知道沒用;但我還是要說,你作為儲君,以後還要經曆這些事!你不能對每個人都付出太多感情,因為很多人必須以儲君為中心,有時候必須死!太多愁善感,也會讓為你死去的人感到屈辱。”
屋屋聽後立即抓了塊積木丟弄台,隻是被弄台輕巧地躲過去了。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話!我不想有人為我死!尤其還是像妞妞這種二十幾年都沒做過什麼壞事的人!像譚美佳抑或是心理師鄭佳死了也就死了!他們死有餘辜!他們壞事做盡,根本就不配當人!但是妞妞做錯了什麼?”屋屋一邊哭一邊咆哮。
“我拜托你別這麼幼稚好不好?!你可以去看曆代的儲君,你甚至可以去看天界的那些勝者,有幾個不是踩著屍體過來的!能做儲君者,必定要舍棄一些兒女情長!我們退一步說,你可以不當這個儲君,但你自己要身歸何處?你現在已經回歸龍身,無論你去哪個地方,總會有仙人發現你的不同之處,而你的不同之處總會被上報上去,讓天帝發現你就是真正的儲君!到時候你要怎麼說,你說你不是?誰信!”弄台也有些激動,剛剛消去的胸口鈍痛又有出現的苗頭。
“那你複活我還幹什麼!與其看著這麼多人死去,還不如我自己先死去,落得眼前無是非!我就是軟弱!我就是受不了看到那些!你不知道我現在一閉上眼,滿腦子裏想的就是妞妞死前的樣子,我忘不掉!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屋屋衝著弄台大喊。
結果換回來的是弄台的氣急以及要抬手打自己的動作。
但弄台還是抑製住了自己,手伸到半空中卻沒有落下去。
“你的意思......”弄台苦笑一聲,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你的意思是我複活你複活錯了......對吧;我愛你......愛錯了......如果就連我愛你也錯了,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沒有錯?”
“不是......我隻是......”屋屋想要辯解,卻被弄台伸手製止。
弄台也抱著雙膝,但頭卻沒有埋下去,弄台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內心軟弱的人,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扛,他也確實做到了有什麼事情都自己扛!屋屋死的時候,師傅仍在極東台關著,他沒有訴說對象,他更不需要訴說,他隻需要想好下一步幹什麼,計算著,失去的什麼時候能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