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晴天霹靂與憶奶奶往事(1)(1 / 3)

今天是母親的節日,可是我卻沒有了母親,但是永遠懷念母親呀!

——孝滿

這是摘自父親日記本2013年5月12日母親節的一句話!我曾清晰地記得,在我未滿十歲的時候,父親在舅舅家吃酒,喝多了酒便醉醺醺地倒在舅舅家的床上,待我偷偷地打開房門偷看他的時候,睡夢中的他雙眼飽含著淚水,以一顆赤子之心深情地呼喚著自己的母親——“媽媽,媽媽。”當時隻覺得有些有趣,怎麼睡覺的時候父親還在說夢話。多年之後,回想著這一幕,理解了這一份真摯,卻發現這份思念是這樣的深沉。看見父親有時候捧著奶奶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表情呆滯木訥,卻已然使我內心唏噓不已!孟郊感受的母愛是在臨行密密縫的遊子衣上,孟軻感受的母愛是包容在那一次次的搬遷之中,史鐵生感受的母愛是在寸寸茁壯成長的合歡樹中,我想或許奶奶的母愛深深地隱藏在一次次的責備聲中和一條條抽在父親身上的印痕裏吧!

生命是一種偶然,然而死亡卻是一種必然,生命的偶然卻是死亡寂滅的必然前提。

我對生命說:“健康的生命啊,我貪戀你一切存在的美好!我健康的胃享受著美食,我健康的肺享受著清新的空氣,我健康的肉體享受著性愛的樂趣!不衰竭的生命力,是永生的向往,我自私地抓住每個享樂的機會。隻要是美好的、令人滿足的、令人愉快的、樂此不疲地進行著,那就是好的,我自顧自開心地享受這一切。”

生命回答我:“不,你隻是生如夏花般燦爛而已。人人都喜歡、醉心於我的美好。可是,我也隻是曇花一現,終究會破於心,碎於形。”

聽到這,我的內心莫名地被驚恐的焦慮和恐怖的空虛所籠罩,崩潰的浪漫主義與享樂主義,其存在的絲絲美感也瀕臨破碎。

我說:“不,生命,你肯定是在欺騙,你是在欺騙我的對嗎?”

生命說:“哈,永生嗎?那或許不過是終將寂滅的渺小可笑的人類在自我慰藉罷了!永生和寂滅中,寂滅卻是永恒。在世人看來,我是精彩的,但是再精彩的一生也要以它而告終,很抱歉,我告訴你這個殘酷的事實,最終它會讓你的一切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它是必然的,而我隻是一座燈塔,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沒有必然。我是水裏的浮萍,又或是鏡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虛幻縹緲的!我隻不過是一個開端,我給予你的一切都隻是一些偶然,死亡卻是必然。你會走向死亡,求它證實!”

我頹然走到死亡的麵前,鬱鬱寡歡,變成一個極度悲觀主義者。

死亡對我說:“抬起頭來吧,我是最公平的使者,我一視同仁地消滅美麗和醜陋,我給予每個人的終點都是一樣的!就像秋葉一樣安靜與美麗!所有的存在、紅塵、良辰美景,那些都隻是短暫的偶然,唯有我是消逝的永恒。你應該坦然地接受,是我給予了生命以存在,亦是我賦予了生的意義!我是每個人無法避免的體驗,是不可逆轉的時刻,生命的主題並不是生命,而是我——死亡!我才是生命中永恒的主題!”

我聽到死亡的這些話,卻莫名地有一絲開心。是對死亡的公平竊竊自喜麼?

當我看到火化爐的門打開,焚燒台慢慢出來,台麵上留有沒有燒盡的骨頭時,我感覺一個人,一生,變成了一縷青煙,淹沒在時間的縫隙之中,結束了!我又開始渾身顫抖,然而,我是認知了這樣的一種事實!身體的消逝是否也是神識的消逝呢?我寧願去相信在另一個世界有我的神識。完整的身體必定有一個完整的靈魂。鳳凰的涅槃,那是我以另外一種形式開始!宗教是死的重生,懷著有限者對無限者的敬畏。我默默訴哀。佛說,生死生滅,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勿要執著太深,以至於貪戀這個世界,不肯離去。這隻是一具皮囊,婆娑世界的汙濁。最終的去處是西方極樂世界!

深夜,我躺在玫瑰色的床單上,床頭彌漫著紅色的燈光,床頭櫃放著《霍亂時期的愛情》《美麗新世界》《我坐在彼得拉河畔,哭泣》以及《孽海花》和《老殘遊記》。這是我每天晚上留給自己的一點享受。我突然想到,總有一天,我也是這樣躺在床上,隻是,手已經不能夠再拿起書了,隻能呆滯地望著天花板,然後靜靜地閉上雙眼。我不能再為自己安排這樣的享受,因為臨終的時刻已經到來。

對於我來說,死的思想真是過於明白,過於具體了!既然這個時刻必然到來,它會與眼前的現實有多大的區別呢?一個人自從想到等待著他的是死亡以及死亡之前的黯淡的沒有愛和歡樂的老年,從這一刻起,人生的夢想就很難使人入迷了。死亡就好像做著夢,隻是這夢已經不會再醒過來,人就像睡著了一樣,一臉的安詳和寧靜!我嚐試著去想象這樣的一個情景,靈魂開始慢慢地向上升,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向下墜落。或者說,沒有所謂的向上升向下墜落,隻是在分開,靈魂與肉體一點點地分離開來,越離越遠,色調越來越淡,越來越輕,越來越虛無縹緲。我恐懼著,我努力地不去想這些事情,內心的悲觀主義侵襲與迫使自己逃離就像是一個悖論,我害怕但又不得不時常去思考。消逝後,一切都將與你無關,包括你所愛的人的命運。但是,生命絕對不會被這一點悲觀主義打倒,害怕隻是無謂的空想主義。我們不是唯物主義者,我們隻是我們自己,知難行易,我們隻是為自己好好地生活著,不是為了其他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