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晴天霹靂與憶奶奶往事(3)(1 / 3)

大伯的婚姻悲劇,我覺得應該從這時說起。在1958年之後,全民公社化,大家都是在一起勞動,完成相應的勞動量後由生產隊長記錄相應的工分。當時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工分,工分,社員的命根。”因為公社分配的各種糧食、財物都要用工分衡量,所以,這工分自然就是社員的命根子!一家老老小小,隻要能夠勞動的,有一個算一個。過了三年特殊困難時期,這日子開始慢慢好過起來,奶奶張羅著給自己的大兒子娶媳婦。1971年,大伯娶了他第一任媳婦。當時爺爺是鎮上竹器廠的廠長,所以我們家不需要到地裏幹活,隻要把廠裏的活做好就行了!但是家裏的女眷卻要聽生產隊長的安排,犁田、插秧、割麥、挑土、修壩。大姑媽曾說:“那時候去挑土修壩,傍晚回家兩條腿就不像是自己的,一天從早幹到晚,才有6個工分,整天沒日沒夜地挑土,兩條肩膀都是淤青。”她的眼睛濕潤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當時就想去他的,一覺睡死過去才好,什麼都不用做了,什麼都不用想,真不知道那樣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而大伯的前妻也是要去下地幹活的,由此認識了潘姓男子,兩人日久生情,衝破一切束縛,便不顧一切地在一起了,以至於出現了上述的悲劇。事情終究是有利、弊兩個方麵,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心中是否應有一架天平去衡量一下,在對等的條件下,如果愛情的等號是自由,那麼,愛情的付出又該與什麼劃等號呢?

夏日夜晚的江家嘴是迷人的,是溫馨的,也是靜謐的。夏夜,月兒悄悄地跳出地平線,爬過房頂,高過樹枝,慢悠悠地半躲在雲層中,像個鄉下的姑娘,羞答答的,有種“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羞怯,讓人由衷地喜愛。微風輕輕地、一陣陣地吹著,除了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的一兩聲狗吠,街道已經是寂靜無聲。微風吹過土坯房,吹過沙沙作響的老槐樹,吹過半畝方塘之中的荷葉,吹過亭亭玉立的荷花……天上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躺在青色的天宇上;蟋蟀、知了,在草叢裏、池塘邊、樹隙上輕輕地唱出抒情的歌曲。一隻青蛙,“撲通”一聲跳進池水中,濺起的水花,落在荷葉上,晶瑩的水珠在銀色的月光下,晃動著、凝聚著、停留著。驀地,一滴,滾落下去;又一滴水珠,滴答,滴答。綠油油的莊稼,與田埂上發散著馨香氣味的野花和樹葉,一起混合醞釀著農村特有的味道。這是多麼美麗的夏夜啊!

從荷塘邊土坯房昏黃的燈光中,傳來奶奶的聲音:“扁啊,你二哥從中午去徒弟家吃飯,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啊,走的時候還說晚上回來吃晚飯的。”父親說:“會不會中午喝多了點就在徒弟家睡下了?”“不會啊,要是在徒弟家睡下了,也沒差人過來給個信兒啊?”奶奶有點著急地問道。二媽說:“我估計呀,孬喝酒,誰知道又掉在哪個溝裏睡著了呢?”二伯年輕的時候跟幾個徒弟一起喝酒,喝了幾斤燒酒之後,倒在哪裏,就睡在哪裏,天當被來,地當床,等到酒醒之後再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回家!有時候,父親可以在柴草垛上看見他;有時候,父親可以在牛車上看見他;甚至有時候,一推開大門,會發現他就睡在大門口。基於以上的種種情況,奶奶就叫父親去門口迎一迎,看看二哥有沒有回來。父親在門外看了一陣子,隻看見嫋嫋的炊煙和遠處山巒的剪影,河畔涼爽的風撲麵而來,混合著鄉間泥土和野花的清香,天色越來越暗,父親遠眺了一下,始終也沒看見個人影兒,便尋思著回去跟母親說,但是,心裏想著還是往前走走再看看吧,翻過一個小山包,就發現二伯已是昏睡在田壟旁。此時正是夏日雨水充足之時,二伯的一條腿已經深陷田溝,估計腿軟綿綿的拔不出來,便睡在田壟旁。父親看到鼾聲正起的二哥,上前想把他從田溝裏拉上來,可能因為一隻腳陷入田溝深處,二伯的身體像一攤爛泥一樣,無論怎麼托怎麼拽,就是拽不上來,於是父親回去找二嫂和奶奶過來幫忙。三人將二伯拽上來抬回家的時候,二伯的一條腿上都是汙泥,腰間以下都是濕漉漉的。奶奶讓二娘幫襯著將二伯的濕衣褲換掉,雖說二娘是二伯的妻子,但她是鎮上人家的小姐,每天的衣著不說多麼華麗,但必須是青青絲絲,幹幹淨淨的!幫二伯換髒衣褲,那是不願意的!奶奶不嗔也不怪,獨自一人給二伯換衣褲,她將二伯的褲子扒下來,裏一層,外一層,扒得赤條條的!雖說二伯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但還是有一絲意識的,他用手捂著襠部,嘴裏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講些什麼東西。奶奶笑道:“喲,看來你還沒醉呢,還曉得怕醜,用手遮著!”奶奶接著給二伯擦掉身上的泥漬,一擦一拭,動作輕柔而有力,奶奶把幹褲子給二伯換上,然後給他掖好被子,自己則帶上門,把換下來的衣褲帶出去用木盆浸泡著!不一會兒,屋裏就傳來二伯熟睡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