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透過書房的百葉窗,灑在岡薩雷斯的臉上。那一雙湛藍的眼中跳動著好戰的火焰,微微上揚的嘴角揚起一個興奮的弧度。
古德裏安笑了笑,站起身看向窗外,悠然說道:“無論何時,對一個貴族而言,智慧的地位都在武力之上。貴族之所以高貴,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武力!”
岡薩雷斯笑了,很歡暢:“目前就相當於九級的血脈能力,也算是強悍武力了吧?我想,這場戰爭由我負責吧。明年,我就算是正式成年了,這就算是提前送給我的成年禮吧?”
古德裏安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從身邊的書架上抽出一個本子扔過去:“這次行動的一切資料都在上麵,包括人員配置、具體計劃,它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士兵們喪氣!”
岡薩雷斯接過那個小小的本子,鄭重得如同當年拔起納古斯之劍的瞬間。在那一刹那,古德裏安甚至有一種錯覺——岡薩雷斯的身邊,已然是一片屍山血海!
一天後,傍晚。
索庫斯堡被夕陽染上了一抹血紅,蕭瑟而淒美。
夕陽下,一隊骨瘦如柴的苦力在監工鞭子的驅趕下鑽進了礦洞,不久之後,一隊同樣枯瘦的苦力從礦洞裏麵爬了出來,蹣跚地向分餐的地方走去。這一路上,不時有五個一組、衣甲鮮明的士兵走過。
作為迪奧多西領內最大的銀礦所在地,索庫斯堡駐紮了三百人的警備部隊,且距軍事重鎮卡諾隻有三十公裏路,駐紮在卡諾的二百輕騎兵完全可以在兩個小時內增援這裏,輕裝步兵也可以在半天之內趕到。
這些措施在杜絕了盜賊劫掠之外,還打消了苦力們反抗的心思——因為就算把所有的苦力加起來,也敵不過全副武裝的警備部隊,就更別提那些裝備更加精良的正規軍了。至於逃跑?帶著烙印的他們即便逃出去也隻有死路一條。
分發食物的地方彌漫著一股古怪的味道,幾個夥夫正捏著鼻子攪動著鐵鍋裏的東西——爛菜葉、黴麵包、黴火腿、臭熏肉、各色天知道哪來的殘羹剩飯,甚至還有幾條肥碩的青蟲,五顏六色如同打翻了染料鋪子。
剛剛從礦洞裏爬出來的苦力們端著破土碗,乖乖地排成三排,等待接受“恩賜”。一些實在餓極了的苦力瞪著綠油油的眼珠,盯著鍋裏那些或腐爛或鮮活的肉類,不斷地咽著唾沫。
在分到食物後,他們需要集中到一邊“用餐點”,捏著鼻子將這些糟糕的食物灌下去,並強迫自己不要吐出來。
“真懷念古特大人在的日子。”一個剛剛灌下食物的苦力低聲的抱怨著,結果招來的是監工惡狠狠的一鞭子:“閉嘴,不許講話,有講話的力氣多挖點礦!”
嚴格意義上說,苦力們的災難是在一個月之前到來的。那時,他們敬若神明的古特老爺被調走了,而新來的監工頭子托夫勒改變了古特老爺的管理方式,從外麵又買了二百名苦力,相應的是夥食水準大幅下降——原本每一頓都能啃上黑麵包、一周還會有一小塊火腿肉的日子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不滿的情緒在淤積,卻得不到發泄。因為最早那批奮起反抗的苦力全部被活活燒死,而跟風鬧事的則被抽個半死。苦力們急速地消瘦下去,似乎瘦下去的部分都變成了燃料,隻等一點火星將它們點燃。
猛然間,急促的鍾聲響起,那是召集輪休的苦力的信號。在監工們鞭子的驅趕下,苦力們聚集在索庫斯堡的一處小廣場上。這裏被建工們稱為“伸張正義之所”,但在苦力眼中卻是不折不扣的刑場——每一次在這裏召集苦力,都意味著有苦力會被當眾責罰甚至處死。
苦力們抬頭看向廣場中央的平台,那上麵穩穩地插著四根十字架,每個十字架上都綁著一個人。很快就有苦力認出他們,都是幾天前還在一起挖礦的同伴。
“你們這幫豬狗不如的東西!”監工頭子托夫勒站在平台上,惡狠狠地喝罵著,“老子給了你們活命的機會,又給你們吃給你們住,可你們不思回報,不賣力幹活,整天隻想著逃跑!老子喂狗一塊熏肉,狗還能叫兩聲搖搖尾巴,你們呢?!”
說著,他指向被釘著的四個人,語氣越發嚴厲:“你們之中肯定還有和他們抱有同樣想法的人,隻是缺乏和他們一樣的勇氣,今天,老子就讓你們知道有這種勇氣的下場,也好徹底讓這種該死的勇氣消失!”
說罷,他向十字架旁邊站著的四個監工揮了揮手。幾個監工會意,掄起鞭子開始惡狠狠地抽打,四個苦力慘叫著,飛濺的鮮血在地上慢慢構成一幅抽象畫。一旁的托夫勒滿臉的陶醉,甚至哼起了時下最流行的小調。周圍的苦力們畏懼地低下了頭,眼中有屈辱,也有仇恨。
耳聞著苦力的慘叫聲低了下去,托夫勒停下了他的哼唱,再一次揮了揮手,於是又有四個監工抱著柴禾上了平台,在每個苦力的腳下堆放。於是下麵的苦力們更加安靜了,頭也更加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