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薩雷斯話音剛落，就有一名軍官怒氣衝衝地說道：“您這是在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這裏是幾萬名活生生的士兵，而不是您的沙盤上僅僅用來取得勝利的棋子！”
全場沉默。那名軍官說得的確在理，鮮活的生命才是戰爭中最寶貴的東西，雖然很多時候，這些生命是最不值錢的。
岡薩雷斯苦笑，然後慢慢說道：“你們的確不了解我，所以才會下這樣的結論。在奧克蘭貴族學院的軍事科目中，哪怕僅僅是在沙盤上，我也沒有讓任何一支部隊的戰損率達到百分之五十，哪怕因此僅僅將對手逼平。”
眾人聞言就是一愣。即便不在人類國度，他們也知道沙盤推演中的勝敗對學員的重要性。如果岡薩雷斯真的如此做了，那隻能證明他仍舊心懷善念。
頓了頓，岡薩雷斯繼續說道：“因為我知道，一場戰爭的勝敗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即便費盡心機也不能妄談。身為將帥，我能做的，也僅僅是讓自己的部下在戰場上少死幾個。這是一個軍人應有的人道。”
臉色蒼白的安德羅妮咳了一聲，低頭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後抬起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他說的沒錯，這些在關於他的情報上都有提及。他不是個喜歡拿士兵生命做賭注的人。”
安德羅妮說沒錯，那就是沒錯。而當著岡薩雷斯的麵說出曾經調查過他，也客觀上證明了岡薩雷斯已經被高層接受——至少是安德羅妮這一脈高層的接受。
至於岡薩雷斯則很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說。作為人類三大勢力之一，聖萊茵同盟的風吹草動，影響的可不僅僅是聖萊茵同盟自己。而自己作為最近同盟政治風暴的表麵發動者，被調查也實在是情理之中。
看著軍官們有些震驚得到表情，安德羅妮艱難地笑了笑：“傳令，照他說的做。全軍休整三小時，然後殺回去！”
“是！”軍官們應命，紛紛回去布置任務。岡薩雷斯又看了看地圖，然後說道：“謝謝。”
安德羅妮搖搖頭，沙啞著回答：“你是對的，為什麼不幫你？”
岡薩雷斯苦笑了一下，伸手凝結出一團金色的光芒，打入安德羅妮的體內：“別再用刺激性藥劑了，那隻能是抱著柴火去救火。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距離徹底崩潰不遠了。撐不住，可以睡一覺，這裏有那麼多的軍官，還有我。”
“主帥如果說倒就倒，士氣會崩潰的。”安德羅妮用最舒服的姿勢將自己塞進椅子，“我的撐著，至少在突圍之前。”
岡薩雷斯再度凝結一團鬥氣，一邊為安德羅妮恢複身體一邊說道：“太過突然的崩潰，會使得士氣瞬間崩潰。保護好你自己，都吐血了，還在逞強。”
說罷，也不管安德羅妮驚訝的目光，轉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士兵們都怎麼樣了。你好好休息，偷懶的借口，還是很多的。”
幾經廝殺，精靈的新兵們已經褪去了不少的稚氣。漸漸濃鬱的殺氣和血腥氣，讓他們除了一對長耳朵外更像身經百戰的人類。不過這些遠遠不夠，因為他們的體力已經見底，疲憊使得他們瀕臨崩潰的邊緣。現在支撐他們戰鬥下去的，除了毅力，還有那些死去的同袍的目光。
岡薩雷斯走過一個個營帳，聽著裏麵震天的呼嚕聲，心裏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戰爭是殘酷的，也是最磨練人的。如今的這些精靈，已經不弱於人類的二線深淵作戰部隊。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因為人類和精靈依舊存在矛盾，而這些活下來的精靈，終將成為精靈族未來的脊梁。
斥候尖銳的呼哨聲傳來，高低起伏的聲音證明，敵人距離這裏並不遠，且數量足有兩千人。而看方向，應該是被剛才那次突擊衝散的敵人的殘兵。於是警戒號瞬間吹響，帳篷中的士兵一躍而起，開始集結。即便是睡眼惺忪，即便是筋疲力盡，他們依舊戰鬥意誌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