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之地之戰(1 / 3)

黃褐色的沙漠,灰色的天空。

太陽驕縱而無力,發射出的金黃色熾熱光線呻吟著,努力想要穿透其下的厚厚鉛雲,行使它普照大地的權利,卻總是不能如願以償。

那些鉛雲相互碰撞、融合,就是執著地不肯消散。拚搏良久,一束陽光終於僥幸從鉛雲的縫隙之間鑽了出來,投射在一片廣袤、荒蕪的沙漠上。

蒼白之地。

正如其名,蒼白之地是一片名副其實的不毛之地,這裏永遠都是陰天,隻有當沙塵暴掠過,拂開厚厚的沙丘,才會顯露出一些生命力超強的變異植物。而智慧生物,哪怕是對生存環境從不挑剔的地精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呆上一天。食物和水源的匱乏,使得任何生物的生存都成了奢望,蒼白之地毫無爭議成為了眾神遺棄之地。

大多數時候,蒼白之地是美麗的,鉛雲和黃沙在地平線上交彙成一體,不分彼此,像一幅色彩陰暗漸變的抽象畫,隻要不起風,這幅畫是寧靜的,寧靜得足以讓人發狂。

但今天是個例外。

那束幸運的陽光投射在沙漠上,形成了一個直徑約五米左右的錐形光柱,以光柱為中心,兩邊赫然對壘著數以萬計的大軍,沉悶的鼓點、雜亂的步伐聲、各種戰馬魔騎的嘶吼、盔甲摩擦的鏗鏘聲,無疑在宣告,這裏是戰場。

鉛雲下,一枝一米多長的軍用製式附魔箭帶著懾人心魄的尖嘯旋轉著,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黃色魔法光輝,在戰場上空劃過一道弧線,然後撲的一聲沒入一名獸人戰士大腿上,完全無視獸人那堪比人類戰士輕甲的堅韌皮膚,旋轉著的鋒利箭簇一層層穿過緊繃的肌肉,甚至還絞斷了部分血管,這才不太心甘情願的沾著鮮血和碎肉從大腿另一端鑽了出來,耗盡了能量的黑色箭羽則停留在大腿上,肉眼不可察覺地做著高頻振動,隨即,鮮血從大腿兩端同時飆了出來,濺射在獸人腳下的黃沙上,瞬間被吸幹,變成一灘黑褐色的血漬。

獸人一聲狂吼,看也不看,竟將左手執著的圓盾往地上一放,騰出手來抓住箭尾用力一扯,全然不顧傷勢加重,就將整枝箭從大腿上生生拔了出來,然後狠狠踩在腳下,仰天咆哮,執刀的右手更是用力捶著赤裸的胸膛,對於擁有強悍體質的獸人戰士來說,除了奔跑速度稍受影響,這點傷勢根本算不上什麼,蠻橫之下,獸人赤紅的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噴向附魔箭射來的方向。

尖嘯聲又起,獸人的瞳孔裏先是出現了一個小點,然後小點迅速放大,一枝一模一樣的附魔箭幹脆利落地插進了它的右眼,然後貫穿出腦。幾乎同一時間,撲撲的聲音不絕於耳,獸人身體不斷被襲來的狂暴能量衝撞得左搖右擺,最致命的一箭射在了心髒上,當然,這一箭是從他的左手背射入,將他的手牢牢釘在了胸膛上,於是獸人保持著向獸神阿莫效忠的姿勢重重地仰麵倒了下去,將近三米多高的身軀在地上砸出了一個人形大坑,激起一周沙塵。

“箭雨!防禦!”

一名穿戴著簡陋盔甲的獸人小隊長急切狂吼著,同時揮舞著手裏的圓盾拚命格擋,奪奪奪的聲音驟起,小隊長驚訝地發現,厚達五厘米,外緣包著精鐵的圓形木盾竟然抵擋不住這些空中襲來的死神之吻,隻不過承受了三到五箭的重擊,圓盾就四分五裂,而身上那沒有任何屬性加成的皮甲,除了讓他在同類中略顯另類外,還有一個作用是讓血迸射的速度慢一些,看上去沒有那種狂噴的效果而已,換句話話說,就是死得好看一點。

“媽的,被賣了!”這是被射成刺蝟的小隊長腦海裏的最後一個念頭。在此之前,他手下的兩百多名獸人戰士早已屍橫遍野,以至於他不得不倒在同類的屍體上,畢竟作為四級戰士的小隊長,他的防禦力還是要比一般戰士高一些,所以他相應的待遇也高了一些——多中了幾箭。

目睹了這個獸人小隊的全軍覆沒,緊隨其後成千上萬的獸人部隊頓時士氣大跌,猶豫著躑躅不前,雖然一波箭雨隻讓他們傷亡了不到十分之一,但這個傷亡數字是敵人還有一千米遠的距離上,要是繼續前進,能有幾個人會活著走到敵人麵前?

“一堆炮灰!”千米之外的戰場另一麵,一名人類指揮官麵無表情地評價了一句,“去告訴安吉德,讓他的手下不要把附魔箭浪費在這些臭烘烘的蠢貨身上,靠兩條腿衝鋒的野獸,讓他們盡管壓上來。”

“是!斯蒂夫將軍。”一名下級軍官迅速轉身離去。

“等等,把格蘭特中尉叫來!”

“是!”

這位指揮官就是馳騁沙場二十多年的諾曼帝國名將——斯蒂夫.納什將軍。

斯蒂夫看上去四十多歲,武技已經達到十七級,他能從一介平民一步步爬到子爵的位置,憑的完全是立下的汗馬功勞。據說他的名氣,甚至連諾曼帝國的皇帝陛下諾泰萊特都有所耳聞。

新來的副官格蘭特長得白麵無須,一副典型的書生模樣,自從特斯拉軍校畢業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軍事行動。此刻他急匆匆跑了過來,畢恭畢敬地敬禮:“將軍!”

“介紹情況。”

格蘭特展開了一幅羊皮地圖,手指在地圖上指點著:“將軍,根據情報來看,暗黑帝國這次出動的軍力大約有重甲獸騎兵一千,狼騎兵三到五千,擲槍巨魔三千左右,雙足飛龍四百多頭,可以搭載相應數量猛禽射手,獸人戰士約三萬多,其中包括六百多名薩滿祭祀和少部分的巫師,另外,對麵的統帥是撒爾伯爵。”

“撒爾?就是那個嗜血撒爾?”斯蒂夫眉頭微微一皺。

“是的,將軍,他是魅夜族,據說他的血統跟暗黑魔君桑切斯是一樣的,極有可能是魔君的私生子,正宗的皇室……”

“好了好了,不必說了,我得承認,你的情報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那麼你的建議呢?”

“多謝將軍誇獎!我的建議是派遣四百重騎兵先行突擊,破開對方陣型,一千輕騎兵作為機動隨後策應,伺機擴大戰果,由於我們是主動進攻,需要保證足夠的機動力,所以五千步兵一律輕裝上陣,要確保跟得上騎兵節奏,並保護好隨軍牧師和法師的安全,一千弓箭手的主要目標是以點殺對方的飛行部隊和巫師、祭祀為主,其餘部隊作為預備隊待命。將軍!”

斯蒂夫點了點頭,刀刻斧鑿的麵龐終於擠出了一點笑容,看來這個格蘭特戰術水平還可以說得過去,並不是那種隻會誇誇其談的紈絝子弟,要是他提出一個愚蠢透頂的建議,那麼斯蒂夫也不介意直接讓他滾蛋。

“很好,就按照你的建議。但是我要把所有的兵種全部壓上,你去安排一下,一個小時後我要看到我的孩子們整整齊齊站在我麵前,去狠狠踢那些獸人的屁股!”

“可是將軍……”

“沒有什麼可是的,對麵的統帥是撒爾,嗜血撒爾!這理由就足夠充分了。”

同一時刻,撒爾正端坐在他的大帳中,手裏輕輕搖晃著一隻斟滿了紅色液體的高腳水晶酒杯。

這位暗黑軍團的統帥長相符合一貫的魅夜族審美特征:英俊但蒼白,身長玉立。就外表而言,撒爾屬於那種處在人類世界中也是弱不禁風,卻能夠讓少女情不自禁激發出母性情懷的那種花樣美男,與他“嗜血”的外號根本沾不上邊。

作為魔君最為看重的貴族新生一代,撒爾的能力和戰績常常被人忽視,人們更津津樂道的是關於他的身世的流言——魔君桑切斯的私生子。對此撒爾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畢竟能讓他的敵人忘記他是一名十六級暗黑魔導師這一事實總歸是一件好事。

至於名譽?撒爾從來就不缺名譽。

撒爾麵前的案幾上同樣展示著一幅蒼白之地的地圖,他的目光卻沒有投射在地圖上,而是側目欣賞著地圖邊上的一幅油畫。

對著一眾正襟危坐的下屬,撒爾居然就開始評價了起來:“這幅畫,展現出來的技藝恣肆汪洋,不論手法,自由擷取,雲卷雲舒,為我所用。你看他信手拈來印象派技法、象征主義手法,還有現實主義的精心構圖,能把諸多元素糅合在一起,不能不說是個天才……”

“大人!對方部隊正在集結,估計一個小時內能夠集結完畢,馬上要發動進攻了!”一名斥候匆匆而入,打斷了撒爾的侃侃而談。

“需要我重申嗎?”撒爾放下酒杯,緊盯著那名斥候,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寬大的座椅扶手:“我不習慣被人打斷話題,尤其是在鑒定藝術品的時候。”

“我知道錯了,大人,請在這場戰鬥之後懲罰我!”斥候頭也不敢抬,汗水涔涔而下。

“你記住,我隻對有用的人寬容。現在你到那些獸人部隊去,告訴他們,如果能夠擋住敵人第一波攻擊,我會給他們想要的,如果不能……”撒爾微笑著頓了一下,說道:“那就祈禱他們的靈魂不要墮入地獄吧。”

“是!大人!”斥候膝行後退,退到大帳門口才敢轉過身去。

“你就和他們一起吧!”撒爾命令道。

斥候渾身一震,但還是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撒爾揮了揮手,馬上有兩位人類侍女小心翼翼地將油畫收了起來,並將那幅地圖懸掛在撒爾的身後。

“我的勇士們,現在,讓我們給那些敢於冒犯我們的人類一點顏色看看。”

“報告將軍,部隊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斯蒂夫滿意地點點頭,他騎著一匹黑色的波拉維斯戰馬,在他的重騎兵部隊麵前踱來踱去。

對於這支一手帶出來的重騎兵,斯蒂夫幾乎能叫得出每一個士兵的名字。這些平均九級左右的騎兵,攜帶著七米多長的刺槍,一身板甲厚度超過了一厘米,除了軍用製式的帶有破甲屬性的附魔箭外,幾乎沒有能夠將其射穿的可能性。清一色的波拉維斯戰馬,則比普通的軍馬要高出一頭,否則根本就承載不了重甲騎士的分量。馬蹄上那帶刺的包鐵,隱約閃著寒光,即使是獸人被踢中一記,也會被踢暈飛出去,然後就是被踐踏的命運。

麵對這樣一支人數達到八百堪稱恐怖的力量,對麵的獸人一定感覺很頭疼吧?格蘭特想著,忽然慶幸自己不是暗黑族的一員。

“擋在你們麵前的是一群瑟瑟發抖的乞丐!”斯蒂夫將軍用力地指著戰場的對麵說道:“你們要做的是將手中的刺槍刺進敵人的胸膛,盡快結束他們那毫無意義的生命,這是對他們最好的憐憫!明白了嗎,我的孩子們?讓他們抱頭鼠竄!讓他們屁滾尿流!”

“讓他們屁滾尿流!”騎士們發出整齊劃一的吼聲。

震耳欲聾的戰鼓擂得咚咚作響,卻蓋不住那一刻騎士們迸發出的氣勢。訓練有素的波拉維斯戰馬隨著鼓點聲,形成一個巨大的箭頭緩緩向前推進,鋒銳所到之處,黃沙彌漫,大地震顫。

“西格爾!”斯蒂夫一聲怒吼。

“將軍!您有什麼吩咐?”

百米開外一名十三級的騎兵疾馳而來,這位騎兵隊長西格爾肩披猩紅的披風、精鐵的盔甲上鐫刻著繁雜精美花紋,在鐵與火中鍛造出的堅毅麵龐此刻顯得從容淡定,在將軍麵前一勒馬韁,戰馬人立而起,西格爾紋絲不動,顯示出過人的操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