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清歎了口氣,說道:“你呀,見不到他的。晚上,日本憲兵隊就會把你接走。你要是不吃飯,日本人會怪罪我們堂主的。”
趙羽突然之間明白了:“原來張全德早就和日本人勾結。堂主是他殺的,卻又嫁禍給我。今天早上又在眾人麵前來這麼一出,一可以提高他的威信,說是已經為堂主報了仇;二,把我交給日本人,比在他張全德的手裏更有價值。順水人情的買賣,這狗賊倒是做得很精啊。可就算我現在還活著,進了日本憲兵隊,不管怎樣,還是死路一條!不行,我不能落在日本人手裏。”於是,趙羽偷偷地把領口含在了嘴裏。
“不行,我就這麼死得不明不白?竟然會死在一幫毛賊的手裏?如果讓戴老板知道了,非把他氣死不可!不行,我不能死。”趙羽一邊想著,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飯。忽然,他心念一動,問梁淮清:“梁……兄弟,這是在……哪?兄弟們呢?”
梁淮清答道:“這是我家柴房。今天堂主請客,兄弟們都到薈萃園吃酒去了。真倒黴,人家好吃好喝,老子還得陪著你這個廢人,還攤上個這麼冷的天。”
趙羽問:“喝……喝……什麼酒?”
梁淮清哈哈一笑:“喜事兒,兩件喜事。一件是慶祝堂主新登大典,第二件就是慶祝我堂除了你這個叛徒。”
趙羽哆嗦著從口袋裏掏出幾十塊錢,遞給梁淮清,說道:“梁兄弟,這錢,你拿去。”
梁淮清接過錢笑道:“趙護劍,錢我收下了,不過……我還是不能放你。”
趙羽搖了搖頭,說道:“兄弟,你誤會……誤會我的意思了,進了日本憲兵隊,橫豎都是個死,我就沒聽說有人能活著出來的。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出去買隻燒雞,再買斤酒,祛祛寒,也算是你送我一程吧。”這會兒,麻核的藥性已經過了,他說話也不結巴了。
梁淮清一聽,樂得合不攏嘴。他早就饞著薈萃園的酒了,趙羽給他的幾十塊錢,別說買隻燒雞買斤酒,就是訂上個一桌兩桌也夠了。他高高興興地揣著錢出去,鎖了房門,說道:“護劍大哥,你可真夠意思,我這就去買,回頭咱兄弟好好喝幾杯。”
趙羽見他出去,從領子上取下那顆氰化鉀膠囊,偷偷藏在了口袋中。
梁淮清真的買來了燒雞、涼菜和酒,燒雞是一隻,可酒卻買了兩斤。他給自己先滿上,又給趙羽也倒了一杯,然後一口就悶下了肚,邊說:“兄弟先幹為敬,大哥請自便。”
趙羽也喝了一杯,說道:“兄弟,這不是還有菜嘛,你去拿兩雙筷子,咱們一起吃。”
“哦,對了,你看我這腦子,光顧著喝酒了。”梁淮清說著就出去拿筷子。
趙羽迅速從口袋裏拿出膠囊,拿起梁淮清的杯子,把粉末倒了進去,然後倒上酒,輕輕地搖晃了幾下。心想:“對不住了,梁兄弟,我一定會記著你的。”
梁淮清回來了,趙羽舉起酒杯說道:“來,兄弟,我趙羽在臨走之前,還能和洪門兄弟一起喝酒,也不枉此生啦。”
梁淮清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不一會兒功夫,就鼻腔出血,倒在了地上。趙羽爬了過去,在梁淮清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峨眉刺,把它藏在了貼身袖管裏。然後拿上燒雞,揣在懷裏,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子。
“終於脫身了!對,我現在得馬上聯絡行動組的人。”趙羽心想。可他剛走到行動組聯絡點所在的那條大街上,就看見許多日本憲兵在街頭跑來跑去,他趕緊退到一個巷子裏:壞了,聯絡點一定出事了。
這是一條破破爛爛的巷子。每家每戶的房門口都放著馬桶;東邊一塊廢棄的場地上,還搭著許多僅夠一人進出的破爛棚子,每個棚子前麵也都是馬桶。趙羽腿上不靈變,跌跌爬爬地往裏走。忽然,他腳下被絆了一下,身子一下子就撲到在馬桶上,臭氣熏天的糞便頓時潑了他一臉。趙羽回頭一看,隻見棚子裏躺著個老叫花子,兩條腿伸在棚外。
趙羽擦了擦臉上的糞便,爬到那老叫花旁邊叫到:“喂,你醒醒!你害我摔一跤……”可是他突然覺得,老叫花身上非常僵硬,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他不禁伸手探了探老叫花的鼻子,原來是個死人。
他爬進棚內,脫下老叫花的衣服換上,撿起地上的棍子和碗,又拾了些爛菜葉子塗抹在臉頰和頭發上。拄著棍子,一瘸一拐地向火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