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死了?”胡胖一臉的茫然,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判定,深表懷疑。“嗯,誰讓我們到了鬼門關,那關隘會自動剝離我們的靈魂……”諾蘭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還未來得及跟親人朋友告別,還未了卻這一世的情結,人生的一切還未完成,便已走上了這黃泉之路。大家沉默了下來,凝視著指引石,林帆別過頭去,腦子亂亂的,大家都不願承認這既定的事實,此刻掛念的事全部浮現眼前,親人,朋友,未完成的事以及現在所經曆的奇幻的任務。他緩步走去,蹲在一簇花叢間,輕輕采下一朵。這是一朵粉黃色的小花,光禿禿的莖,淡綠色的花蕊,細小茂密的黃葉子,圓圓地圍在花蕊邊,非常可愛,在這陰暗的地方,顯得格外清新。“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這也是一枝充滿悲傷的花吧。”諾蘭不知何時走到了林帆身後,哀歎道。林帆低頭看去,的確,這一片的粉黃卻沒有一片綠葉,卻是隻見花不見葉。也罷,在這種地方,不管什麼樣的生物,都無法讓人高興起來的。林帆站起身,遠遠望去,一條小道蜿蜒而去,道兩邊開滿了黃色的隻見花,這算是迎接鬼魂的意思嗎?到了此時,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幾人木然地走在黃泉路上,向著那未知的黑暗走去。“我們這是要下地獄的意思嗎?”胡胖打破了沉默。“不一定吧,地獄應該是審判的地方,在這裏查看你的前世今生,再做定奪。”諾蘭接話道。“為什麼我這麼緊張?這是要決定我剩下日子怎麼活嗎?”胡胖尖聲道。“怎麼活?我們現在是鬼了。”鄭藍壓低聲音道。大家再次陷入沉默,是啊,不知走了多久,這黃泉路不再孤寂,三三兩兩的鬼魂遊蕩在路上,期待著走到路的盡頭,期待著下一個輪回。每個人都麵無表情,像是在回憶著這一生,帶著掛念和不甘,漫步在隻見花邊。看樣子,受到過指引石的照耀,不再有爭鬥,這些人大多形單影隻,也許,等真的看透了自己的身世,紛爭沒有了意義,也不再需要陪伴,畢竟,片刻之後,又會開始下一個旅程。朱婆不再抱怨,小鬆不再哭鬧,鄭藍也不再囉嗦,大家表情黯然,低著頭走自己的路,時間久了,路上的鬼魂也多了起來,大家肩並肩,機械地行走著,再也分不出誰跟誰,隻是偶爾見到幾個拉著手一起走的,也許是朋友,也許是親戚,他們不願意走散,哪怕是在黃泉路上……林帆拽起諾蘭和胡胖的手,他們從各自的心事中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三人便將胳膊挽的更緊一些。人群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他們好奇地抬頭望去,一條長河橫在路的盡頭,那河又細又長,波光粼粼,像一條銀河,美麗又淒涼。“這便是忘川河了吧。”諾蘭歎息道。林帆和胡胖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關於這裏的事情,來到這裏,便意味著將要跟今生說再見了。遠遠望去,這忘川河將黃泉路攔腰截斷。河的這邊,人頭攢動,擠滿了各個時代,各個地方不同的人,每個人都是不同的表情,茫然、堅決、痛苦、無辜……而河的那邊,卻寂靜,黯然。就算下定決心過橋的人,也是形色匆匆地向裏走去……三人晃晃悠悠地走到河邊,麵前一座石橋,簡陋,破敗卻很寬大。許多人站在橋頭徘徊不前,橋頭,有一塊巨大的石頭,許多人站在石頭前,盯著石頭一會,那石頭的一小塊便會像鏡子一般,照出看他的人,然後鏡子畫麵不斷變換,照出了這人的一生。石橋後邊,有一個小亭子,一位老婆婆正坐在躺椅上,微閉著雙眼,絲毫不在乎這河對岸的紛雜。枯木躺椅上下搖晃的吱呀聲,就算在河對岸,也是清晰異常。老太太的身後,有一座石台子,不算很高,台子上有一塊無字碑,仿佛記錄著這世人的生生世世,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周圍不時傳出低泣的聲音,渲染的諾蘭也同樣感到一種悲慟之情,兩滴淚珠不自覺地順著臉頰滑落,她轉眼看了看林帆和胡胖,低聲道:“奈何橋前三生石,看前生今世,然後過橋,喝碗孟婆湯度去今世塵埃,走到望鄉台,最後看一眼家鄉景象,待孟婆湯藥效發作,忘卻今世的一切,前去地獄報道。罪人打入地獄受刑,犯人轉世投胎……”聽著諾蘭的解釋,林帆和胡胖也忍不住蘇然淚下。“那是小鬆?”胡胖指著前麵。小鬆擠出人群,站到三生石麵前,那一小塊地方,先是出現了一隻乖巧的小綿羊,棲息在綠水湖畔,從它小到大,一直到最後不慎落水溺死在湖中。畫麵抖動了幾下,一個小女孩,出生在富碩家庭,快樂的童年,在上一個畫麵中的綠水湖畔,不慎跌落水中,一個老太太,奮不顧身地衝了進去。“這是宿命?”諾蘭抹了一把眼淚,這樣的前世今生,會有怎樣的來生呢?小鬆急不可耐地跑過了橋,瘦小的身影獨自走過橋麵,惹得橋這邊眾人側目,她是想早日投胎去找尋自己的父母,奶奶?還是受夠了這地獄間陰冷可怖的氛圍呢?大家不得而知,小鬆卻並未猶豫。躺椅上的孟婆敲到好處地坐了起來,仿佛早已料到了她的到來。微笑著點了點頭,從旁邊的茶桌上端起一杯黃色的清茶,小鬆甜美的一笑,接過茶,兩口便喝了下去,並未回頭,直直地登上了望鄉台,那無字碑上清晰地照出了小鬆家鄉現在的景色,成群結對的綿羊在青草藍天中嬉戲……小鬆滿心歡喜地笑了起來,這笑聲,如銅鈴般悅耳,河對岸的人們全部將目光投了過去……笑聲驟然停止,那小女孩突然一臉的茫然,眼神空洞,機械式地走下台子,獨自向更遠處的黑暗走去……怕是孟婆湯起了作用…………地獄的另一端……眼前光亮愈亮,猛地刺了一下眼,蘇少懵了一下,用手遮擋著,像是被閃光彈擊中了一般,過了許久,眼睛都沒有反應過來。白光漸弱,兩人揉了揉眼,眼前逐漸暗了下來。“框框框……”整齊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環顧四周,兩人站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身後便是白色的通往十八層地獄的拱門。而麵前,是一條寬闊的大路,從麵前橫過,一支龐大的軍隊,浩然而行,煞是壯觀。兩人習慣性地跳了下去,打算近距離地看看這個部隊的士兵。“呼!”腳步聲戛然而止,所有的兵士把利刃對準這邊,怒目圓睜,緩緩地靠近了過來。“怎……怎麼回事?”蘇少臉色煞白,望著諾婭。“我怎麼知道,他們怎麼會看到咱們?”諾婭也奇怪道。眾兵士很快圍了過來,將兩人牢牢包圍起來。遠處的兵士不明原因,前後部隊槽亂起來。兩人這才看清楚了,圍住他們的,不是普通的獄卒,雖然外觀相似,卻比地獄中的獄卒體型大了一圈,顯得更加壯碩。“我明白了。”諾婭轉過身來:“獄中羈押犯人的是獄卒,而地獄外的是守衛,守衛的能力和修為都比獄卒強數倍,他們是可以看到六道中任何形態的人形的。”諾婭和蘇少滿頭冷汗,背對著背,做開架勢,諾婭手中的太極缶閃出紫色的光芒,圍繞著諾婭的胳膊迅速旋轉起來。對麵的地獄守衛愣了愣,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場麵一時膠著起來。守衛群眾傳來陣陣低語,悉悉索索。“這是凡人??”“不不,一定是仙人,他們手中有仙器。”“胡說,明明是凡人,我都聞到人肉的氣味了,仙人是沒有味道的。”……兩人更為緊張,小心翼翼地盯著四周。整個隊伍前前後後擠成一堆,大家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要知道,凡人能來到這裏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讓開!讓開!”兵士中幾聲厲喝,兩個魁梧的守衛從後麵撥開人群,閃出一條過道來。“噔噔。”一陣蹄聲由遠而近。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對碩大的牛蹄,往上看去,人身牛尾巴,那腦袋,便直接就是一隻牛頭。這人身披銀色鎧甲,手持鋼鐵叉,打著響鼻,甩著腦袋走了出來。諾婭又將環在手上的太極缶的距離拉近了一些……“你們是凡人?”牛頭粗壯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蘇少和諾婭愣了一下,小心地點了點頭。眾人一片嘩然,竊竊私語起來。“那隨我來吧。”牛頭瞬間放鬆了警惕,背過身來:“菩薩早料到你們會來。”兩人又一次愣了一下,麵麵相覷,見牛頭已然往回走去,兩人趕忙追了上去,仍然不時地警惕地望著四周,畢竟,來到這裏以來,兩人都是以隱形的狀態存在的。眾守衛見牛頭往回走,也收回驚訝的眼神,回到自己位置,繼續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