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氏敬嬪,十三阿哥的生母,禾青很有印象。
不說四貝勒待十三阿哥不錯,對於敬嬪此人,禾青原來見過,是個很文秀氣質的女人。比著德妃的冷清,更多的是無欲無求,看開世間凡俗的性子。除了皇上和子女,敬嬪待旁人總是淡淡的,那樣一個女子,飽腹詩情才氣,即便後來失寵又得病,但禾青每每見了,總覺得親近又心疼。
這樣好的人,從四貝勒的嘴裏說出病重這個詞,禾青也了然,並可惜。敬嬪太冷了,偏她並非離開俗事。簡單的日常和吃食,加上冷寂的心,便是病了,隻會愈重。
禾青進宮的時候,敬嬪已經失寵。但皇上還是常去看她,到了後來的密貴人,有了前者的對比,禾青才更瞧不上密貴人的輕狂。
敬嬪身子不好,早幾年總會反複折騰。自今年後就發病,臥床在榻,病痛纏身,十分憔悴。因而這回南巡路上,十三阿哥都在宮中照料敬嬪,也不過是拖些時日罷了。
說到底,敬嬪把這份愛,放的太低。低到了地底,由天地的塵埃所蓋,數十年來終是齏粉。禾青聽聞皇上行程不變,依舊瞪了四五日,這才啟程。加上路途一個多月,堪堪趕上敬嬪最後的日子。
禾青眼見四貝勒隨之進宮,夜裏卻遲遲不回。陳福過來代四貝勒傳話的時候,禾青有意叫他進來,“四爺怎麼說的?”
“奴才是聽得蘇總管的傳話,說四爺是在宮裏陪著十三爺,讓側福晉不用等。”
四貝勒先前說,回來的時候要過來陪禾青用飯的。原來那日陰差陽錯沒有一同出門,兩人心中遺憾,無奈禾青行徑說不上錯,皆是麵上不說心裏記著。來往也先有了話,私下自然親密了許多。禾青對此也算是意料之中,不過進京之外四貝勒走得急,不等說上話就不見人了。
禾青此時此刻也顧不上自己,反是聽了此話,神色晦暗的擺手,讓三兒送陳福出去。
春夏和秋冬把小箱子抱進來,禾青眼角一瞟,見了秋冬頭上的粉色絨花,當下叫住。秋冬腳步一頓,回頭來,“主子怎麼了?”
“你二人等下出去說一聲,這半個月那些花啊,金銀的都收起來,不要太打眼了。”雖然敬嬪位分不高,阿哥福晉不用為其守孝,但花枝招展的,未免太過堵四貝勒的心了。
禾青想四貝勒本分的跟在太子爺身後,其餘的便是十四阿哥也很冷淡。可惜的是,禾青在李側福晉那處也得了消息,似乎太子爺這幾年也有了試探四貝勒的意思。當今皇上早年得子,如今正值中年,逐年更有幼子而出。
太子爺如今二十出頭,唯一不得意的就是嫡子和大阿哥直郡王。
哪怕四貝勒低調,可辦事誠懇,每得到皇上的滿意,太子爺少不得都要多想一些。尤其是四貝勒今年沉穩,總是一張冷臉癱著,雖看著嚇人,但皇上卻說近年長進,並收回對四貝勒當年喜怒於色批判的重話。
皇上給敬嬪定了日子,又追封敏妃,事情便過去了。十三阿哥心裏痛楚,但無奈宮中還有兩個至親的妹妹,他也不過十來歲的孩子。雖然也得了皇上的寵愛,但實際好處並沒有,因為敏妃逝去,暗中吃了不少苦頭。
在宮中應對疲乏,十三阿哥自請出宮。皇上對此看得明白,也就允了。
禾青正逗著百冬的時候,就看著兩個小姑娘在一側靜靜的看著自己。禾青把手裏的竹球扔了出去,百冬腦袋一甩,追了上去。
小姑娘們的腦袋,也跟著看了過去。
竹球是禾青在南巡的時候,見了那些人做,跟著馬虎的學了一下,隨意編的。玩起來,裏頭的鈴鐺脆生生的響,朝曦看了喜歡,禾青又小心的編了兩個,並裹上了布條,免得割手。
“去請兩位公主過來。”
蘭英狐疑的看著兩個半大的姑娘,小點的六七歲,眼神懵懂又好奇。大一點的也不過十歲出個頭,隻是瞧著她的神色十分謹慎,顯然這才是做主的那個。蘭英恭敬的行禮,“兩位公主,我家主子有請。”
禾青拿著竹球跟著蘭英身後走了過來,見兩人猶豫不決,心下了然,“奴才是四貝勒的側福晉武氏給十三公主,十五公主格請安。”
“你是武氏?”十三公主聞言,仔細的打量禾青。
禾青點點頭,她今日沒想到府中有人要來,這又是後院,因而打扮簡單便捷。花鈿簪著額前的頭發做個花樣,帶著一頭的青絲,隻有一條發帶捆著,露出了姣好的額頭。清爽一身的月色袍子,周身首飾除了那一個花鈿,就隻有腰間係著的花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