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顯然覺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蘭英卻是羞怯抿唇,又似驕傲的揚了下巴,看著禾青的眸子裏盡是剔透分明的晶亮,“格格不喜歡麼?”
蘭英兩眼蒲扇蒲扇的,慢慢地都是真誠的期待。禾青啞口無言,半響才頭疼的反問,“是四爺叫你來的?”
這樣貌似體貼縱容的行徑,除了四阿哥,也沒人有這樣的招數和能力,把人直接的撥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使女的,宮裏多少宮女想要做個使女。若是跟的阿哥好,姿色不差的,也是你情我願,做個滕妾,再是格格也是可以的。
怎麼也比當個奴才好。
禾青心裏更覺得奇怪了,她從皇上處來到四阿哥府裏,內裏必然也是有落差,也暗自調解過。難不成,蘭英自覺前途渺茫,當真就這麼做個奴才?
“四爺叫了奴才去,奴才表明了真意。給了奴才一套新布匹首飾,奴才自然不情願,索性請求下到格格院子裏。”蘭英始終保持著對自己選擇的一種滿意和自豪。
禾青扭眉,蘭英說得簡單,禾青卻是明白。分明就是兩人早有打算,若是蘭英存了寵愛的意,日子並不好過。可蘭英就這樣高高興興的掉進了四阿哥的如意算盤裏,還幹脆的領著宮女的宮裝,三兒還這樣給了流蘇發簪,一時之間,早有預謀的禾青,反而不知所措了。
蘭英在內務府隻學過一些人情世故,伺候人不過是按著自己以往看著的來。好歹做過主子的人,以前怎麼受奴才伺候,如今就該怎麼伺候禾青。
無師自通,三兒端著瓜果進來,見了蘭英還有些別扭的撇過臉。
蘭英隻是莞爾一笑。
縱容極了。
瞧著也比院子裏幾個奴才沉穩,似乎比慢慢調教鏡兒那樣的簡單。三兒到底莽撞,識見淺薄。當真有個什麼,便有個打算,也無奈施展不開的窘迫。再添上肚子的東西,禾青心裏更是壓著沉甸甸的,總覺得不太穩妥。這麼一想,禾青緩下眉宇的緊迫,她暫且壓下看看,興許也能是一方助力。
蘭英撇下了院子裏的奴才一等,做了禾青的貼身奴才。當然,不論怎麼,禾青也不可能一下子重用與她。誰都看著蘭英放在了和春夏秋冬的位置上,甚至還不如這兩人的親厚,府裏自然議論紛紛,挑撥有之,笑話有之,蘭英卻是安之若素,淡定自若。
禾青晾了一個月,直到肚子顯懷,這才安排蘭英做些肚兜小襪子。
“蘭英跟著我,這一個月倒是安分得很,沒什麼手腳。平日裏不多嘴,勤奮的很。院子裏的奴才們瞧了,也暗自誇幾句。”三兒挑著眉頭,末了還鄭重的點上一句,以提醒禾青還是應當防備著好。
禾青好笑的瞧著三兒始終心中難平,手裏的信紙也揚了揚,“你去拿盆盂來。”
羅嬤嬤這日正巧都被叫了出去,屋內就兩主仆,禾青倒也大方的給三兒看。三兒當即明白,去了耳房拿了角落裏的盆盂,又轉身端著蠟燭點了火。
“蘭英不是什麼簡單的,但如今對著你主子我,也算是有心。她好歹麵子上,還是有許多要你學的。你也別橫眉豎眼的挑剔,管著你這張嘴,做什麼事先想想,跟著看看,我這也放心了。”禾青拍了三兒的小腦袋,難得靜下心來勸告一句。
三兒自然明白,連連點頭,“主子最疼我,自然也讓主子放心。”
要是就好了!禾青睨著三兒,不以為然的低著頭等信紙點了火,丟進了盆盂裏。信紙卷著,才一會子功夫,燒的盡數殆盡。三兒灑了水,出門收拾去。
禾青自床榻後的箱櫃裏,隨手舀了一本書。屋內潤著小缸子的冰塊,禾青坐著怡然自得。蘭英端著瓜果進來,坐在腳榻上給禾青揉捏著腳。禾青本就懶洋洋的,腿腳酸腫又不能日日時時都活動開,蘭英手藝不錯,捏的禾青不過拈了一口葡萄,便眯著眼假寐起來。
三兒歡喜的回來還想著領功,神情自得的掀開簾子一進來,就見禾青躺著很是得宜,一切功勞都在於坐在下處捏腳的蘭英。聞著聲,蘭英瞪著眼一轉頭,英氣的眉頭倒豎起來。讓一進來就怔楞原地的三兒,渾身一個激靈,臉耷拉下來。
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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