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鐵寶齋,這間在俗人眼中的鐵匠鋪之類的東西,在東涯的脾性下,依舊整潔的有條不紊,廢料堆積在木筐裏,火爐清冷的沒有一絲餘燼,就連地麵都是幹淨的一塵不染...
風笛這一月以來早已對老師的習性司空見慣,雖然不明白為何老師那麼愛幹淨,而自身卻十分隨意,甚至對自己的形象不注重到有些邋遢,風笛看到他打了結似乎很難梳理開的灰發,下巴臉頰兩側黑色灰色相間,打的不可開交的短茬胡子,還有,似乎從來沒有替換過的一身粗布灰袍。
這一切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四級煉器大師身上,對外近乎潔癖的固執,對內隨意的令人嫌棄,為什麼說嫌棄呢,從風笛此時那賤賤的翻瞪著的白眼上就可以看出來。
看的久了,風笛竟然驚奇的發現一個事實,老師如果再年輕上十幾歲,絕對是一個稱得上魅力十足的中年人。再年輕一些,那便顯得青澀了,實在搭不上現在的形象,而現在,細微隱現的皺紋又有些老態,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重傷的身體看上去有些疲憊,沒了之前的精神奕奕。
他那菱角分明依在的臉頰,說明他在年輕時候,定然是個難得一見的俊男,當然,說他魅力十足,是說現在的他再年輕上十多歲,那由歲月所磨練出來的成熟,配上隨意的猶如頹廢大叔般氣質,卻是讓得他更添了幾分憂鬱中的滄桑。
不得不說,這種獨特的氣質,對那些豐盈臀彈的小娘子,或是格格嬉笑的青春少女,都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東涯自顧自的坐在門檻裏的櫃台前麵,十分愜意的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麵對著門外的大好春陽,一手抵著臉頰,一手時不時的端起一個上好的紫砂茶壺,輕輕嘬上兩口,眼簾微睜似乎快要安逸的睡著一般,似乎對於那個潛在的威脅沒有了什麼危機意識。
風笛便是拿了紙張筆墨,安坐在櫃台裏麵,春光正好不可辜負。修煉提升對於他的狀況來說,太過困難,那便隻好先鍛煉靈魂力。
鍛煉靈魂力,對於煉器師來說,莫過於參悟器紋了。
紙是粗紙,墨是劣墨,筆也看不出是什麼毫尖。鐵寶齋是煉器的地方,自是很少準備文人的東西,相較於以武力定生存的世界,舞文弄墨便很少見了,少見並不是沒有,那些無法修煉而專注於討生活的世俗中人,多多少少會準備一些四寶,以換取低微的金幣收入。
劣墨實在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化開之後散出的墨臭,讓旁邊的東涯都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同樣嫌棄的瞥了風笛一眼,輕輕一笑再次閉眼享受著投進門來暖暖的春光。
東涯不介意,風笛當然更不介意。
對於舞文弄墨並不在行的少年,卻依舊學的有模有樣,卷袖提腕屈指。
粗毫入墨緩緩拖行,吸足墨汁至飽滿欲滴,風笛雙眼靜靜望著身前紙卷,兩眼開闔間提筆出了粗硯。
筆出濁墨如利劍出鞘,筆落粗紙似入木三分,手腕微動紙上便出現了濃濃一撇。
這一撇筆粗墨濃,實在看不出要表達的將會是什麼。
隨著落筆第一觸,他的筆勢頓挫卻又緊接著圓潤而下,參悟的把握十足的一道器紋,在風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之際,筆走龍蛇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隨著筆鋒如鉤如劍的盡情揮灑,一股酣暢淋漓,放縱自如的氣息躍然於紙上。
筆落,墨停,紋現。
看著這道由很普通的紙墨繪畫出來的紋路,那古怪的非凡感覺,讓人不得不驚異的感歎,即使是最平凡的東西,也會產生如此不同尋常之物。平凡的是紙墨,非凡的墨痕。墨痕,便是器紋,龍靈大陸上難以琢磨的奇怪偉力...
風笛在鐵寶齋內研習著器紋,東涯在春陽裏愜意的排遣著倦怠。
讓東涯欣慰的是,少年的資質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一級器紋似乎再也難以阻擋少年的探尋,往往不需要多久,風笛便能很快參透一種紋路,或劍,或戟,涉獵廣泛。
東涯眯起的眼睛便不再眯了,頗感慰藉的目光不停的流轉在少年身上,昨夜的風波在少年資質超凡的映射下,似乎變的很是值得。
“你說天上有裂痕,那個長著鱗片的魔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北冥殿又不辭勞苦的千裏迢迢而來,隻為了你手中得到的那一枚黑晶?”捧起手中茶壺,東涯輕飄飄的敘述著風笛之前告訴他的種種怪事,咂了咂用清茶滋潤著有些幹澀的喉嚨。而那散漫的目光,依舊看著門外,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嗯,天真的破了,在南邊的青山上空,不仔細看誰也看不出來。”提筆依舊,斜斜映落的春陽透過門框,將半張雪紙暖的耀眼。風笛停了停筆跡,將紙墨又挪了挪位置,再次揮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