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水,眨眼即逝。
對格撒爾小鎮來說,兩年就像是漫長光陰裏悄悄地打了個盹。而對於阿莉亞,這漫長的兩年就像是過足了一生。
阿莉亞站在多瑪老爹屋門前,屋門緊閉。那隻調皮的小狐狸好像長大一些,像個雪白的糯米團子一樣窩在低矮的屋簷上,正懶洋洋的瞅著阿莉亞。半晌,伸出肥嘟嘟的小爪子掩著狐嘴極為擬人的打了個哈欠,阿莉亞感覺額頭像有一陣冷風吹過,眼皮跳了兩跳,連忙裝作沒看見的收回視線。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多瑪老爹站在門後笑眯眯地道:“女娃娃,你來了。”
阿莉亞抿嘴一笑,隻是那笑容極淡,渾然不似十七歲少女般天真燦爛,倒是素淨的臉蛋愈加清亮透麗。此刻,她一如往常的安靜道:“老爹,兩年時間到了,我來問阿媽的消息。”
多瑪老爹咧嘴一笑:“女娃娃,衝著你這兩年都沒像格雷那小子一樣成天地來折騰老頭子,老頭子也不會再瞞你。”說著,多瑪老爹示意阿莉亞跟他進屋,順手衝著屋簷上的小狐狸招了招手,小狐狸一改散漫地跳進多瑪老爹懷裏。
多瑪老爹悠悠然地衝上一壺熱茶,給阿莉亞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上一杯,方才慢條斯理地道:“女娃娃,你可願先聽老頭子講個故事?”
阿莉亞點頭。多瑪老爹捧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眼神漸漸沉靜下來,褪去笑眯眯表情的多瑪老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坐在那裏。
故事很簡單。
阿莉亞卻聽得出神,心裏翻騰得情緒就像滾開的熱水,又像是心裏那迷霧一樣的謎團,緩緩地被揭開一個小角。好一會兒,阿莉亞都沒有出聲,隻低頭無意識地翻來覆去轉動手上戒指,那是格桑留給她的惟一東西。
“女娃娃,你可決定了?”多瑪老爹也盯著那戒指,眼神裏似有微光閃過,張了張嘴欲要再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阿莉亞抬頭,“嗯”了一聲:“老爹,請不要告訴格雷。”
“可以。”多瑪老爹爽快應道:“明日五更天,你再來找我。”頓了頓,多瑪老爹又補充道:“如果你後悔,都還來得及。”
阿莉亞搖頭,動作不甚明顯,眼神卻恁地倔強。多瑪老爹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女娃娃,不知怎的竟覺眼角微微濕潤,這麼多年過去,她們的選擇竟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阿莉亞方下山拐進街道,便見格雷急衝衝地從遠處奔來,隔得尚遠,格雷便喊:“阿莉亞,你跑哪裏去了?”
阿莉亞笑,待格雷跑近方才回道:“出去逛一下。格雷,我都不是小孩子,你別總擔心我。”恰這時羅伊德也剛氣喘籲籲地跑上來,聽見這話連忙跟著附合:“對啊對啊,格雷,你妹妹都十七歲了,又不是七歲的娃娃,你成天護著誰還敢追她阿。”
格雷順手一個爆栗敲過去:“哪個兔崽子活得不耐煩敢打阿莉亞主意?”
羅伊德抱頭邊躲邊回:“就是沒人敢打她主意,你要留她在家當老姑娘嘛,我阿媽可說了,女孩子家家的一過二十歲就會被嫌棄沒人要。”
格雷嗤笑一聲,很是不屑地瞥了羅伊德一眼,抬手又是幾下敲過去,唬得羅伊德扭著胖乎乎的身子上躥下跳地亂喊亂叫。阿莉亞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他倆打鬧,見羅伊德那張包子一樣的臉上竟躲出汗來,忍不住好笑地對格雷說道:“格雷,胖墩鬧著玩的,你別老欺負他。”
“就是就是,媽蛋的格雷,瞧你長得人高馬大,一天不打架皮癢是不是,是不是。你打我算個鳥本事,你跟鎮子上那個瘋鬼去打啊。”一見格雷收手,羅伊德立馬開始囂張,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扭頭看阿莉亞一眼:“妹妹,跟你糾正過多少次,胖墩可不是你叫的,趕緊,叫爺胖墩哥哥。”
阿莉亞“撲哧”一笑,沒搭理從小到大耍活寶已經耍成習慣的胖墩,拉了拉格雷手臂:“格雷,我們去找你阿爸阿媽吧。”
格雷應一聲,拉著阿莉亞不緊不慢的往鎮子外走去,羅伊德搞怪地跟在身後,夕陽下,三道身影被拉得修長修長。
夜至三更,又近五更。
阿莉亞從夢中驚醒,又是同樣的一個夢,夢裏世界是一片蔚藍的汪洋大海,劍光從天際劈下來,海水一分為二,而在那海水之巔,阿媽的身影竟筆直掉落……
阿莉亞心有餘悸地摸上胸口,這夢太逼真,每次都仿佛真的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中,喘不過氣來地窒息,又眼睜睜地隻能看著阿媽掉進大海裏。
坐了好一小會,阿莉亞才平複下驚恐情緒,起身躡手躡腳地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背包推開房門,經過格雷屋前,阿莉亞停下腳步。片刻,更加放輕步子的往屋門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