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纏著十數隻肥大野鼠,伍逐又行五日。
這一路向東,風餐露宿,但伍逐卻無絲毫風塵之氣,這不單是因為他有界天水煉能夠日日清洗身子,更是因為突破到殼煉三層中期,使他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都上升到了新的層麵,在建築殘骸間穿行跳躍,非但沒有讓他感覺疲憊,反而是斷桓殘壁之間隱隱可見的曆史氣息,使他有遊曆古國,體會文明的薄薄詩意。
途經那卡農口中的十城最大開采區,凜風寂寂揚起衝天煙塵,煙塵鋪天蓋地又仿似重雲滾滾,明明日正當空,依然猶如百鬼夜行世界末日,空氣中殘存的刺鼻氣息使人感覺泡在硫酸當中,這是百年前的災難,但到得此時仍然有著無法抵禦的浩瀚力量,以至於伍逐想探視一二,都被厚重澎湃的壓迫力生生擠出。
帶著敬意遠走,又見有“千古碑刻”之稱的“古城埃菲爾”,耿羅十字軍曾於此地與大雪崩聯合軍盤街酣戰,千年古城一夜淪為火海,古籍化飛灰,雕塑成亂石,本是記述傳奇的壁畫被炮灰添上濃重的一筆,城中雄偉的攀天長梯被染成血路,多少歲月的遺跡敵不過炮彈的一聲轟鳴,傳說更有超越感煉的稀世強者爆發核動力對壘,埃菲爾中心那仿佛天外隕石留下的深坑,便是當初留下的傷疤,輻射能量恒久彌漫,使得深坑方圓千米範圍內,百年來寸草不生。
雖是日夜趕路,但伍逐被異世的文化深深感動,對遺跡永遠心存敬畏,對曆史永遠感慨良多,若是卡農依然在生,見到伍逐此時臉帶滄桑,想必又會再有那一番論斷——這年輕的軀殼之下,是一刻飽曆憂患的老者之魂。
旭日又升,已是離開塔裏科茲大教堂的第七天,羅德城的落魄破敗也總算走到了盡頭,一衣帶水彙入大江的中流,茫茫殷綠隔絕了廢土的氣息,景色的變化說明了統治的更迭,極目可及的遠山便是到了哥譚城的地界。
伍逐因連日觀賞曆史遺跡而變得厚重憂傷的心情,在這一刻歡呼雀躍。
奔行中褪去陰霾,遠望之,平林蔥鬱,鳥飛魚躍,萬裏長風迎林歡呼,一處小道盤山漫舞。入得山來,眉下葉影婆娑,耳間清猿鳴啼,涼風滲人,心為之蕩。行走間滿眼山花迷離,青石盤踞,幽幽如畫如詩。又見靈狐逐兔而過,青果沉沉欲落,好一派生機盎然。
吃過七日的鼠肉,伍逐已經膩味,正好采了十餘山果將背包塞得滿滿,取出指南針,鋪開舊地圖,比劃路線以後,知道約還有三天路程自己便可抵達哥譚城,伍逐笑意盈盈,又摘一山果,雖然入口酸澀難當,但是禁不住那股破土而出的清新氣息,伍逐的心情也隨之而更為坦蕩,若非擔心仍有人追捕,他真想仰天長嘯,以抒胸臆。
此是午時,山中微溫,白日被樹影遮蔽,清風送來催人入眠,伍逐攀到前山的半壁,俯瞰而下,見綠蔭之色越發濃重,一條細道自山壁滑下,四周各處則盡是崢嶸。
伍逐沉吟一句,卻聽輕風似送來慵懶的人聲,他鬆弛的神經隨即猛然收緊,掩山壁的樹叢而下,不一會,耳中人聲便更為響亮,一股渾濁的酒氣送來,配合群山環峙,倒有幾分浪蕩氣息。
伍逐不敢有絲毫怠慢,控製腳步又走近百尺,待認清那身熟悉的黑衣,幾人的談話亦變得清晰。
“哎呀,這山中到處都是水果和野味,老子真不想回那羅德的貧民區去了。”
“在這裏短住還好,但真要長居卻不劃算,耿羅大軍遲早要殺將過來,到時候,這哥譚就是另外一批貧民區。而且這野人般的生活是比貧民區愜意,但怎麼可能比得上羅德城裏的燈紅酒綠,夜夜笙歌?”
“我也隻是說說罷了,有機會往城裏鑽,誰特麼的願意當野人。”
“你明白就好。嗯……是了,你去那山溪旁邊打點水來吧,我們休息完了還得趕路。馬克他們已經先走了半天,我們太遲的話又得挨罵。”
“一個婆娘而已,用得著這麼費心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伍逐那小子滑溜得很,我們若不先一步製住那婆娘,給他設一個局,他看風聲不對,就不會出現了。”
“我就奇了,你們怎麼確定伍逐一定會去找那婆娘?”
“伍逐無依無靠,無處容身。而那婆娘是費迪的姑姑,伍逐不去投靠他,還能到什麼地方去?而且根據他幾次露麵的信息,整理出的路線就分明指向哥譚城。”
“那也用不著這麼著急嘛,伍逐才不過是個剛突破殼煉一層的菜鳥,體能和核動力都水得不行,那行進速度怎麼可以和我們相比?我們就算先在這裏玩半個月再去哥譚城,那都不遲。”
“話是這麼說,但凡事總是保險的好。就好像我們不能一過去就把那婆娘殺掉,因為那樣難免會泄露風聲,讓伍逐戒備。我向馬力他們建議了,先把那婆娘打成殘廢,然後關在屋子裏坐等伍逐到來。如此一來,不怕那婆娘出什麼幺蛾子,而必要時,也能拿來當人質威脅伍逐就範。而馬力,也接受了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