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斯圖爾海學院已經一個多月,新生入學的生活總是充滿著新鮮和精彩,不論多麼精彩,今天的熱鬧是不屬於我的,遠處正在一遍遍的試著音響,排練著舞蹈和管弦,大家忙忙碌碌,為的是今天的一場晚會,一個帶有雙重意義的晚會——迎新和慶中秋。
因為是中秋,舍友有的回了家,有的則要留下來看她們仰慕的學長們表演,還有的則是站在離學校兩公裏遠的地方麵向大海,緬懷著心底沉痛的悲傷。
手握一把小提琴,輕啟琴弦,沉睡許久的哀傷就飄向了遠處的海麵,一張黑色的網慢慢的將我籠罩,記憶回到了八歲那年。
那時的我還擁有最幸福的家。我和弟弟是龍鳳胎,媽媽堅持我做姐姐。
爸爸專門請了家庭教師來教弟弟小提琴,老師每一次授課的時候,我都會偷偷走到他們的屋裏,坐在旁邊靜靜的聽,弟弟會看向我,我會示意他好好聽課。而往往不到一會兒,媽媽就會輕聲推開門,叫著我的名字:華君,出來吧!我隻好出去,回頭再望一眼弟弟手裏的小提琴,媽媽會把我一把扯出去,因為怕打擾到他們授課,走到廚房,才厲聲批評並加以警告,不要再去偷聽了,我低著頭去洗菜,腦子裏還在想剛才的曲子。
爸爸對我偷聽小提琴課的事總是什麼不說,母親則一再警告。幸運的是華生很義氣,在媽媽叫他練習提琴的時候,他會拉上我一起到離斯圖爾海最近的一片空地上,對著遠處的海開始練琴,他會教我,而我學得很快,弟弟總說上課的應該是我。見我沉默不語,拍拍我的肩膀,說以後我就做你的老師!
看著弟弟澄澈的雙眼,我想我要愛弟弟一輩子。
弟弟學小提琴很用心,在一次比賽中獲得了一等獎,爸爸媽媽允諾了他獎勵,在我的慫恿下,我們去了斯圖爾海海邊度假。
我和弟弟比賽遊泳,母親對弟弟管教很嚴格,遊泳還是在再三要求下答應的,弟弟看看我,說一定要讓你輸得一敗塗地,我笑笑,想今天是弟弟最開心的日子,不能讓他掃興,於是遊泳的時候,我故意落在後麵,弟弟越遊越遠,看他遊得正起勁,於是一個人返回了沙灘,看到媽媽和爸爸正在為我們準備食物,我向他們走去,媽媽看到我,往我身後看了看,她緊張的跑過來,大聲地質問我,弟弟呢?
我正要轉過身給她指,突然一陣喧鬧的聲音充斥著我的耳朵,遠處有人呼喊著“有人溺水了!快來人,誰是醫生?”
媽媽慌張地跑向海邊,一看到是自己的兒子,她發了瘋地喊著弟弟的名字“華生!華生!”
爸爸從我身旁跑過去,當時他的眼神裏的東西我還不懂是什麼,隻是它從頭到腳灌進我的身體,一呆就呆了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長大了我才知道那是痛恨。
任憑媽媽怎麼做人工呼吸,怎麼敲打弟弟的心房,華生醒不過來了,臨行前他就對我說了那麼短短的一句話,姐姐,晚上我們偷偷來斯圖爾海玩吧,我教你拉琴!
從海灘到醫院,到醫生宣布弟弟的死訊,我的腦子裏隻有這一句話。
姐姐,晚上我們偷偷來斯圖爾海玩吧,我教你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