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即位大典的時候,軒轅族的龍輦從雲從中咆哮而來,俊帝坐在輦車上眼睛盯著下麵,蟜極忙站在一側等候父王。共工部落和軒轅族不合是一千多年的問題了,明明派遣了王子王姬而來慶賀,如今俊帝騰空而來,更加增添了人群裏的議論之聲。這時候站在神壇的老族長和相柳都微微鞠躬準備迎接俊帝,泊姬盯著相柳的臉仔細的查看卻看不到一絲喜怒之色,隻有無盡的泯然。
龍輦之後的雲輦上是顓頊和軍隊,浩浩蕩蕩上萬人降落在這個隻能盛下千人的祭祀聖地。泊姬的心裏明白這是父王怒了,借著這個機會告訴全天下人他是一國之王,他的女兒不是誰想利用就能利用的。至於這條龍,看看龍須和龍的神情,泊姬就已經明白為什麼父王今日才來,想必是曾祖父遲遲不肯借給他。但父王能駕馭龍輦的本領來看,軒轅族的血脈裏就是有著能讓龍臣服的因子。
典禮結束之後俊帝鐵青著臉在神壇上講了一番風調雨順的祝福之後便結束了,相柳神色不帶一絲慌亂地站在俊帝麵前任由俊帝打量。泊姬偶然看到顓頊雖然站在蟜極的身後卻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隻是看到顓頊如山頂一樣瘦削的下巴,像劍一樣筆挺濃密的眉毛,眼睛大而有神的映襯著高卻不加硬氣的鼻子,一身白袍子站在遠處入神盯著自己,自己覺得好笑之餘又泛泛然轉身裝作沒有看到繼續筆挺地站著。縱使八麵玲瓏怎麼看不懂他的眼睛裏的灼灼其華,但是心思縝密如她隻能看不到他的默默注視。
九黎族的大殿上相柳跪在下方任由俊帝目光的鞭打,他知道俊帝為何而怒,但他做了就是做了,他宮裏的女色三千,他隻是對小雀兒逢場作戲,況且他中意之人並不是隻有身份連皮囊都不精美的小雀兒。他的目的隻不過就是要讓一向趾高氣昂的王族蒙羞一次,原本就不合的兩族談什麼合得來合不來,況且為了天下蒼生俊帝也不會仰仗著這種兒女私情來攻打共工部落。一旦俊帝挑起戰爭,相柳必定迎戰而且還會讓俊帝落一個意氣用事不守當日誓約之盟的罵名。
俊帝一生意氣風發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可憐自己的小雀兒還梨花帶雨的乞求父王不要責怪柳哥哥。泊姬低著頭隻覺得小雀兒可憐,手指搓著衣襟再不多言,卻能感覺得到顓頊的目光像一道光芒一樣讓自己手足無措。她抬起頭朝著顓頊微微一笑,顓頊羞紅了臉忙轉移視線,泊姬克製著自己內心的蠢蠢欲動,她告誡自己,再不收心下場比小雀兒好不了多少。
小雀兒被蟜極和顓頊用靈力當場封了記憶的時候,泊姬隻覺得心髒替小雀兒疼了許久。相柳一直漠然地看著這一切,看著看著許久眼角滴出了一滴淚,或許是真的有一瞬間愛過這個女子。他回頭看著泊姬的時候,隻覺得心裏都是滿滿的苦味,肺裏都是濃鬱的毒氣。泊姬始終盯著顓頊和蟜極的運功過程,即使察覺到他在看自己的時候,心底也隻是輕蔑了一下。泊姬可預料到父王會此生不再踏入共工部落一步,相柳從此之後何種的心思都不會再衍生到軒轅族之中去,否則父王定會嚴懲。
回到宮之後,鳳鸞宮的嬤嬤們輔佐狄祖給小雀兒修補成為處子之身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蟜極忽然在帷幔之後輕輕地說了一句,“能成為一個全新的人可惜卻不是一個純真的人。”這句話輕叩著泊姬的心扉,狄祖紅脹的眼睛已經表明了他的悲哀和難過,回頭盯著幔帳後麵的人的時候眼睛裏多了一分惡狠狠地吞噬,蟜極和泊姬隻覺得不寒而栗。
過了許久,俊帝沉默著來到鳳鸞宮,隻是眼睛一看幔帳便覺得手心發燙,自己的兒女遭受這般侮辱,就算共工部落這場算計贏了,自己能得到的不過是一紙自身的嘲笑,這筆賬先記著。他不是沒有看到蟜極當時克製著憤怒的手指,也不是沒有看到顓頊輕微的驚訝,唯獨看不出泊姬的神情,好似難過又好像憐憫但終終不會落到眼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