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來商量去,我最後選擇睡在了牛棚裏。
爺爺勉強答應下來,說:“那也好,就讓老牛跟你作個伴吧,它通人性,是頭好牛。”他說完,擦下炕,走了出去。
看起來我酒量還不錯,喝了三盅酒,雖然有點臉紅,心裏卻清清楚楚。但我故意裝出一副喝醉的模樣,歪歪扭扭走出堂屋,直接去了牛棚。
娘往前一步,看樣子是想扶我一把,卻被奶奶拽住了。
奶奶人老心不老,一點都不糊塗,她一定是想仔細瞅一瞅,看酒後的我會不會露出狐狸尾巴來。
等走進了牛棚,見爺爺早已呆在裏頭,蹲在牆根處,唰唰啦啦為我鋪起了厚厚的幹草。
我心頭一暖,暗暗歎服:看來老狼爹還真是有些眼光,它早就知道這是一戶好人家,特別是這個年邁的爺爺,慈愛善良,知情達意,要是真能夠跟他在一起,那可是一輩子的福分。
見我進來,爺爺站了起來,說:“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下吧。”
我應一聲,看著爺爺走出了牛棚。
不大一會兒,他又折了回來,懷裏抱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走到我跟前,展開來,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用手摸了摸,知道是一床被子,鼻子一酸,喊了聲爺爺。
爺爺摸著我髒兮兮的小臉蛋兒,問:“柴達木,你真的不怕?要是怕的話,我就在這兒陪你吧。”
“我這不是已經在家裏了嘛,有啥好怕的?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我立起上半身,對著爺爺說。
“那好,說起來你也是個小大人了,該曆練曆練,我去睡了,有事就喊你娘。”爺爺說著,退了出去。
“嗯,好,我睡了。”我裝模作樣閉上了眼睛。
直到爺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裏,我才爬了起來。走到院子裏,見娘屋裏的燈光已經熄滅,就有些為她擔心,生怕那個可惡的小鬼會在她身上動手腳。
果然,我隱隱聽到娘呃呃地叫了兩聲,聽上去很痛苦。
我頭皮一陣發麻,心裏麵也跟著翻湧攪動起來,好像是一隻手伸進了我的肚子裏,正使勁拽著我的腸子呢。
奇怪的是,我五髒六腑的疼痛,竟然隨著娘的呻吟在加重。
這就奇怪了,我明明不是她親生,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呢?難道就因為我寄居的這身皮肉,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
這倒也有可能,不都說十指連心嘛,更何況是整個身體了。
我敢斷定,一定是小鬼在娘身上作祟了,於是我就對著窗口喊:“娘……娘……你怎麼了?”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娘有氣無力地回應道:“是你呀兒子,沒事的,娘又犯心口痛了,老症候了,揉一揉就好了。”
“娘,你一直這樣嗎?”
“是啊,隔三差五的就痛一回,一到夜裏就加重,也去看過醫生,可人家說沒啥毛病。”
臥槽!毫無疑問,一定是那個小鬼乘虛而入,在折磨她,可我又不敢把實情挑明了,那不等於不打自招,自絕後路嘛。
“兒呀,你去睡吧,睡吧,這會兒已經好多了,不痛了,一點都不痛了。”聽上去娘的聲音洪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