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漫金山(1 / 2)

劉芳跟著逃出了牢房,便一頭衝入了一條漆黑的甬道。

阿尼塔和方進的腳步一直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她發足狂奔,緊隨其後,卻始終無法追上他們。

劉芳心中淒然,黑暗中的狂奔帶來了一種落寞到極致的孤獨感。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雖然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方進,但她和方進之間的關係,卻好象這黑暗中的追逐,永遠保持著遠遠近近所謂的距離,有時好象伸手就能攫住,卻始終碰不到夠不著,就像鏡中花,又像水中月。

“或許他是命中注定不會和我在一起了。隻是,你為什麼連生命中的最後三個月,都不肯與我共度呢?”劉芳忽然停下了腳步,獨自佇立在了黑暗中,任由方進和阿尼塔遠去。

此刻,她已分不清楚,究竟是老天爺,還是阿尼塔,無情地奪走了方進。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前者攫走了他的未來,隻留下了三個月的短暫光陰;然後,後者又出現,將這僅存的三個月也一搶而空。

漸漸的,方進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兩行冰涼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下。

此時,方進腦中一片空白,被阿尼塔沒頭沒尾地拉著手臂跑了一陣,腦海中就慢慢恢複了思維。他猛然想起剛才兵荒馬亂之中,劉芳似乎並沒有跟著跑出來,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倏然勒緊,便一下停住了腳步,甩開了阿尼塔的手。

“劉芳!~”他往身後的黑暗中放聲大叫,但狹長的甬道並沒有回聲,他飄渺而顫抖的聲音立刻就在眼前嘎然而止。

“方進……”

阿尼塔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她知道他是在等待自己的夥伴,也看出了他們二人的關係深厚。她生性善良,竟有些自責自己離開牢室時過於倉促,沒有拉著劉芳一起逃走,這才把她落在了身後。

方進在黑暗中不知所措,進退兩難,這時,甬道中的燭火在忽然之間被一齊點亮了,然後耳邊就響起了隆隆聲,仿佛有隻巨大的野獸隔著甬道壁在輕聲地嗚咽。

“水!”方進忽然大叫一聲,隻見兩側牆壁的磚縫中開始滲出水來,起先是涓涓溪流,一會兒功夫之後,就變成了西麵八方激射而出的水柱。

大漠中水源稀少,阿尼塔四千年來都沒見過如此之多的水,眼見水漫金山而來,瞬間淹沒了腳踝,嚇得魂不附體,不由地驚叫一聲,跳在了方進的背上。

聽著隆隆水聲震天響,方進也越發地不知所措,背著阿尼塔開始慌不擇路地向前狂奔,在跑過了好幾個岔路口之後,水麵漸漸上升到了腰際線,但無論他怎麼逃,都逃不出這浸水的迷宮道。

水麵繼續上升,瞬間又漫過胸口,直逼頸部。方進身背一人劃水而行,早已是精疲力竭。耳邊滿是淙淙水聲,眼前全市燭火搖曳,方進隱隱感到命不久矣,但留得一口氣在,仍舊在水中費力地挪動身子,做最後的掙紮。

燭火在不斷上升的水麵中交織出明亮的倒影,把越來越小的空間照得燈火通明。忽然間,方進眼前一亮,在牆上發現了一處痕跡,一處用刀尖磨出的痕跡!

他連忙拉了拉背上的阿尼塔,用手指了指這處痕跡,阿尼塔原本處在驚恐的狀態中,但一看到這處痕跡,竟也精神為之一振,在方進背上歡呼雀躍起來。

這是阿吐魔留下的標記!方進和阿尼塔與他失散之後,一度以為他死了,但眼前的這條標記,說明他仍然活著,依然在這錯綜複雜的迷宮中四處求索!跟著他的痕跡走去,說不定就能找到一條出路!

方進不能完全確定這一點,但這無疑是絕境中出現的最後一絲希望,他順著標記的方向,加快腳步劃水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水麵已經沒過了下顎,方進隻能用鼻子呼吸,才能防止水從喉嚨裏灌進去。甬道兩側的燭架,大多安裝在與肩同齊的高度,沒過多久,就也要被水淹沒,到時整個甬道就會陷入一片黑暗。

方進心情高度緊張,渾身泡在徹骨冰冷的水裏,熱量在一分一秒地流散。眼看著就要淹死凍死在這不著邊際的甬道中,他忽然發現前方又出現了一個十字岔口,而在通向左邊的道路旁,有一個刀刻的標記!

方進仿佛在茫茫黑夜中再次看到了明燈,精神不由地為之一振,連忙三步並作兩步,遊向了岔道口。

沒肩的水中有很大的阻力,眼見四周燭火搖曳就要被水湮滅,現在正是分秒必爭的生死關頭。他索性放開雙腳,背著阿尼塔在水中遊起了蛙泳。阿尼塔驚呼一聲,喝了兩口水,便緊緊了撲在了方進身上。

當他奮力遊到路口,順著標記向左邊的通道放眼望去,隻見狹長的通道內,不遠處竟架著一列通向上層的階梯!方進幾乎興奮得叫了起來,與此同時,隻聽一連串“茲茲茲”的響聲接連而來,所有的燭火幾乎在同時一齊泡入水中熄滅,甬道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