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紫一黃的兩雙眼睛,就像鬼魅一般在密林外徘徊,又像四盞明亮的探照燈,用兩種不同顏色的強光將方進和歐陽司華的四周照得透亮,幾無躲藏之處。
方進不敢再正眼看那對紫色的眼睛,怕又再次走火入魔,但奇怪的是,這兩雙凶神惡煞的眼睛,隻是不停地在林外遊蕩,繞著二人打了數個圈子,卻沒有攻進來。
“它們是在等待。”歐陽司華的臉在兩種不同顏色的強光下忽黃忽紫,怔怔地說道,“如果我算的沒錯的話,還有最後一隻黑虎沒有到來。當它來臨之時,就是它們大舉進攻之際。”
方進明白他的意思。這黑虎有七條命,如今已經重生了三次,還是被歐陽司華一次又一次地絞殺。看來這最後三條命,估計要同時化出三隻顏色不同的黑虎,一齊上陣了。
歐陽司華思忖了片刻,臉上顯露出嚴峻的表情,說明他正經曆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許久之後,歐陽緊繃的表情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回頭對方進說道,“小方,如今這三虎出擊,我們二人今日恐怕是無法全身而退了。我看,與其一起抱團送死,實不如犧牲一人,讓另一人逃脫來得好。”
他說到這裏,一臉嚴肅,頓了一頓之後繼續道,“我會盡全力拖住這三隻黑虎的腳步,你就乘機跑回能量門那裏,離開這個夢境。”
方進聽到這話,吃了一驚,沒想到歐陽司華竟打算犧牲自己來救他的性命。他立刻神色凜然地回道,“歐陽先生,方進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豈能在危難之下,拋下你一人,獨自苟活?如果真要犧牲一人,那就犧牲我方進好了。”
歐陽司華見方進不從,板起臉孔怒斥道,“小方,別說意氣用事的話!犧牲你有用麼!你有本事拖住黑虎麼!如果我不拖住這三個瘟神,我們二人就得一起死在這裏!”
不料方進竟然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地回道,“沒實力拖住黑虎,那就陪著你一起死!總之,我方進絕不苟且偷生!”
歐陽司華見方進死活不從,就祭出了殺手鐧,怒斥道,“這是我的命令,你作為下屬就必須服從!”
方進一時無言以對,怔怔望著歐陽司華,兩眼泛起了淚光。他幾乎從來沒有違逆過歐陽司華的命令,服從已經成為他本能的一部分,即便在這性命攸關的生死關頭也是這樣。
密林外不時傳來聲聲虎嘯,這兩隻徘徊許久的猛獸似乎已經蠢蠢欲動,而遠遠地又有一股殺氣慢慢靠近,想必就是那最後一隻黑虎登場了。
歐陽司華見方進不再違抗,語氣就再度柔和下來,指著他們剛才跑來的方向,對方進說道,“小方,我會在這密林中用封印布下結陣,等這三隻黑虎同時攻進來的時候,能困住它們一時算一時。到時你要眼明腿快,趁它們被困之際,立刻跑回夢境的‘缺口’去。”
說罷,他立刻結起了手印,然後在地上劃出一條條的直線。他的雙手所及之處,竟留下一道道熒光閃閃的痕跡,沒過多久,就以整個密林的中心,在地上劃出一個六角芒星的圖騰。
“這就是傳說中的‘六芒星陣’?”方進不由地問道。
歐陽司華點了點頭,隨後又結起了一連串手印。這次的手法,在他對戰橙眼黑虎時曾經用過,正是那“人肉封印”的手法。這正是一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招數,但此刻的歐陽司華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因此而多折壽五年又有何妨?
他結完手印後,照例又雙手十指交叉,箍出一個碗裝,仿佛盈盈裝滿了一手的光華,往自己的胸口蓋去。
又是一道白光從歐陽司華的胸口激射而出,又是一陣可怖的痙攣將他的全身抖動。
方進看著眼前這個德高望重的前輩正承受著難以言表的痛苦折磨,看著他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像怪物似地扭曲膨脹。方進心如刀絞,甚至有些後悔從別墅中連夜逃出,直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害得歐陽司華如今遭受如此這般的痛苦。
片刻之後,歐陽司華完成了“人肉封印”對自己身體的再度強化,顫抖的身軀逐漸穩定下來。這短時間內的第二次強化,已經令他的五髒六腑承受了不可挽回的創傷。歐陽摸了摸胸口,那個熒熒發光的圖騰再次出現,卻帶著一股燒灼般的疼痛。
他一回頭,看到方進的臉上帶著愧疚,反倒露出了微笑,安慰方進道,“小方,沒事的。我剛才使用的結界,是一種自我強化的手法,叫做‘人肉封印’。這個過程看上去駭人心魄,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痛苦,不必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