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誌話音剛落,突然從紅塵樓第三層彌漫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很淡,很清,似乎是薔薇花的味道,若沒有武功,幾乎聞不到。幾乎是花香傳來的那一刻,穆綃和穆少卿同時抬頭看向頭頂上方。一身鮮豔紅衣的宸劍挽著一身素潔白衣的宸文緩緩飄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看向那兩個飄然的人兒。宸文姑娘一雙妙目溫然淡雅,氣質沉穩,偏又那般翩然出塵;宸劍姑娘一雙明眸盈光奪彩,仿佛會說話,仔細看去又覺深不見底。柔軟的衣襟無風自動,雪白的麵紗輕揚,和那烏絲互相映襯,露出麵紗的肌膚勝雪……這種朦朧的美態,讓見慣了美人穆少卿也微微有些恍惚。宸劍目光也看向二人。一身黑衣的穆綃,麵如冠玉,目似朗星,美麗的麵容透著男子氣息,使得整個人的氣質美而不失剛毅,一看之下,宛如出鞘利劍,氣度不凡,威嚴高貴;白衣的穆少卿,一張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比之前者不輸半分,眉眼之間蕩著溫雅的神采,自有一番飄逸雋永、清華出塵的氣息。目光轉了一圈,停在穆少卿臉上。仿佛想到了什麼,那雙靈動的雙眼盛滿了憤怒和敵意。穆少卿也看著她們。不知怎的,那雪白純潔的身影,隻看的一眼,竟讓他有種極其熟悉的錯覺,仿佛早已雕刻在心底一般清晰。再看向那抹紅色,心裏卻突然一驚,那雙明眸中,他竟看到了濃濃的恨意和敵意。穆綃也看出宸劍對穆少卿的敵意,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了一圈,最終停在宸劍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深思和探尋。宸文卻對著宸劍微微搖頭,目光中有絲懇求的意味。宸劍歎息一聲,卻終究沒有說什麼。轉頭看見穆綃正一眨不眨眼的看著自己,目光是說不出的冰冷尖銳,要看透人的心似地,不由心頭火起,狠狠地瞪了回去,心裏嘀咕著:“不就是人間帝王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於是穆綃的目光越發冰涼,眉頭皺得更深了。“在下穆遷染,這位是家兄穆昭輝。”說話的是穆少卿。他告訴她的是他二人的字。心知她二人不肯告知別人姓名,也就懶得問。“不知兩位穆公子誰選了文試,誰選了武試?”宸文微笑,“是想切磋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哪一種?”“我選文,我大哥選武。至於科目嘛,在下素來喜愛瑤琴,便請姑娘指教在下一曲。”穆少卿道。穆綃掃他一眼,微微有些詫異,又見宸文一身白衣,身形姣好,氣質與少卿夢見的那白衣女子倒有幾分相符,心道若真是那女子,倒不妨成全少卿一腔癡情,以他文采之高,定能贏得宸文芳心。當下點點頭,表示同意。“嗯,不知兩位穆公子誰先闖關呢?”仿佛意料到一般,宸文的語氣聽不出變化。“自然是愚弟先闖。”穆綃突然說道,目光帶笑的看了穆少卿一眼,似乎頗有深意。宸劍給二人一記白眼,也不說什麼,徑自下了木台,在旁邊的一張長木椅上坐下來。穆綃也下了台去,店小二趕緊給他搬了木椅。穆綃擺擺手,朝宸劍走去,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徑自撿了長椅的一邊坐了,自然又招來宸劍一番白眼。穆綃雖覺這姑娘莫名其妙,但他本不是心胸狹隘之輩,對方又是女子,也就不以為意,隻靜靜的看台上二人。台上一黑一白的兩個人,各自選好瑤琴,就桌而坐。穆綃掃了一眼那瑤琴,目光一緊,認得穆少卿手中的竟然是一把冠絕天下的名琴,名曰蝶魂。蝶魂本來是天郡王朝的宮廷收藏,據說彈奏時音質清越,如清泉羞花,能引得蝴蝶隨音起舞,它的奇特之處在於,樂律高手撥動琴弦,琴弦會幻化出飛舞的蝴蝶,十分動人,因而得名蝶魂,名動天下,但天郡王朝覆亡後,蝶魂也不知所蹤了。“想不到幾百年前消失的蝶魂,竟然在這樣一個小小酒樓裏現了身。”他心裏感歎著,不自覺的就說出了口。“哼,算你有眼力,還知道蝶魂。”旁邊傳來一聲譏誚,說不去的蔑視和嘲弄,“不過你也就那麼點眼力,真正的好琴啊,放在你麵前你也視而不見。在我眼裏,那蝶魂也不過是劣等貨色罷了,音色也就勉強入得耳,隻有這些凡夫俗子才拿它當寶貝。”穆綃心下搖頭,正要反駁這女子不懂欣賞好琴,目光觸及宸文手中的那把琴,卻徹底鎮住了。那琴的材質看不出來,琴身卻玉華光轉,琴弦是上好的金蠶絲做的,微微泛著金光。光彩奪目!台上,宸文白皙的雙手覆上了琴弦,隨著她的手指挑撥,一連串優美的琴音傾瀉而出。宸文彈奏的是一曲《空山鳥語》。曼妙的琴音,清越如流水,泠泠如幽泉。她靈動的琴音似乎有著某種魔性,把眾人帶進了一個山花百鳥,繁樹清泉的幻境中。那琴仿佛在她的手中活過來了一般,琴弦上鏡隱隱發出五光十色的燦爛光芒來。一曲未終,眾人望著台上那美麗的身影,久久沉淪在這迷幻的琴音中,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想到了什麼。除了,穆綃和宸劍……穆綃在頭腦中迅速搜尋自己看過的那些樂典,讓他心驚的是,竟找不到與之相符的琴名!要知道皇家藏書之廣博,典籍之豐富,不可能沒有記載的。可是為什麼,竟沒有關於這樣一把絕世好琴的記載呢?那麼這天下,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呢?或者,這天下,他又知道多少呢?他是帝王啊,卻對自己的天下無所知……穆綃的臉色漸漸變成蒼白一片。“這,這是什麼琴?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宸文姑娘手中的是什麼琴?”回過神,穆綃故意忽視宸劍眼中越來越濃的得意,開口問道。“喂,你怎麼了,不就是一把琴嗎?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至於氣成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