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斜,道側黑影一閃,竄出一條黑色狼犬,朝黑煞輕吠幾聲,是小叫化的愛犬黑虎。
“老道,瞅什麼?”身後有人怪叫。
他坦然轉身,真是小叫化,一雙大眼睛,審賊也似在他臉上亂轉。
“你像鬼一般突然出現在貧道身後,嚇我一大跳。此犬是你的?”黑煞故作不識裝糊塗。
“不錯!”小叫化滿臉疑惑,虛張聲勢:“老道,咱們好像見過。”
“抱歉,麵生得緊,有何見教?”
“你要去中原?”小叫化目光灼灼。
“也許。”
“也許?哼!假如你要去中原,奉勸你千萬莫去惹少林寺,禿驢們比竹林小築的男女更凶、更可怕。”
“佛門弟子,恁地凶惡?”
“豈止凶惡,三幫四會九大門派,都是少林爪牙,惹了少林寺,即便你逃到西天我佛如來的座前,老神仙也會趕上來將你滿門斬抄。而竹林小築的男女雖然凶惡,隻要你不去惹他,便不會幹那滅人滿門的勾當。”
“什麼老神仙?哦,施主是指少林主持晦道大師?”
“狗屁大師!佛門大師,怎會不擇手段地登上武林至尊的寶座沐猴而冠,主宰武林朋友的生死倒行逆施?哼!”
黑煞微笑不語。小叫化瞧不出破綻,眸子一轉,突然問道:“你是黑煞?”
“見你的大頭鬼!”黑煞吃了一驚,轉身便走。
小叫化趕上幾步,與他並肩而行,說道:“老道,出家人無貪無嗔,你為一句話便大動肝火,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
“去你的!”他反掌一撥,將小家夥撥了個筋鬥,身形倏起,勢如閃電飄風,一閃便是十餘丈,去勢如電。
“好身法,一定是他!”小叫化一蹦而起,沒頭沒腦地叫:“老道,咱們是兄弟,等等我!”飛身急趕,卻是越趕越遠,差了一大截。
祁連毒梟與八荒倭丐窩了滿腹邪火,耐著性子徐徐東行。
付廷豪趕上了二魔,喝令二魔滾蛋。二魔情知這家夥不好惹,躲開了。接著,親眼目睹了那位神秘女莊主的一名刀手,活劈了霸王莊的兩名不長眼的高手,身手之高,駭人聽聞。二魔寒氣大冒,不得不再次躲開了。
神秘莊主一行,似乎並不急於趕路,五十裏一站,雷打不動。二魔不敢超越,不得不耐著性子遙遙相隨。
“老梟,該歇歇腳,填填肚子了。”倭丐拍著肚皮感慨良多:“這鬼馬一步三跳,真令人受不了,老了!”
老梟抬眼看日色,日當正午,的確該打尖了。他“呸”了一口,說:“你倭子大概八輩子沒吃過飽飯,晚吃一刻便鬼叫連天。前麵有一片矮樹林,正可隱身,走!”
狐狸再狡猾,有時也會遇上高明的獵手。
二魔歇足了力氣,重新就道,行不足十裏,一馬當道。
這是一匹少皮沒肉的雜色老馬,睡著了一般,靜靜地佇立道中紋絲不動。背上搭了一片黑色毛氈,瘦骨嶙峋,滿身疥瘡,瘦得不像樣,一陣輕風也能刮倒。這樣的馬也能騎?早該進鍋莊了。
二魔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警覺地勒馬,凜然四顧。
鼾聲入耳,道旁的枯草中,一位須發皆白,臉色紅潤,身著老羊皮袍,年近古稀的老人,正自四仰八叉,仰麵大睡,鼾聲如雷。
身旁放著幹糧袋與一麵小小的皮鼓,腰前斜插著一副青竹板,一看便知是一位江湖藝人。
“這種人少惹為妙,走!”老梟謹慎地低語。話音方落,鼾聲倏止。
“二位才來呀?”老人突然坐起,衝二人咧嘴怪笑:“老梟,倭子,我老人家慈眉善目,一點也不可怕,請下馬敘敘。”
“咦!老家夥是衝咱們而來!”老梟厲叫:“你是何人?”
“嗬嗬嗬……”老人大笑:“老梟,別大呼小叫嚇唬人好不好?我,皮鼓老人,專程在此恭候大駕,有話奉告!”說著,信手撿起二顆鵝卵石站起,一邊在手中上下拋接,一邊向前走。
“站住!”老梟機警地叫:“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咱們耳不背,聽得見!”
“老梟,咱們沒工夫聽他廢話,老混蛋……”
“倭子,出言不遜,該打!”皮鼓老人笑罵,信手將鵝卵石打出,目標是倭子的嘴巴。卵石的速度不快,伸手可接。
“混蛋,活膩了!”倭丐火冒三丈,大意地伸杖撥石。
“啪!”一聲,竹杖與卵石接實,卵石突然炸裂,碎石飛射,竹杖如遭萬斤巨錘重擊,以可怕的速度向後滑,炙熱感與痛楚感同時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