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扇在韓茹娘跟前,一向散漫慣了,哪裏被人嗬斥過?嚇得手一抖,整盒胭脂掉下來,剛好掉到韓茹娘的披風上,一件好好的駝色披風,頓時在右側染了一道刺眼的海棠色。
鄭嬤嬤皺眉道:“如此毛手毛腳!”心想這個丫頭以後可不能留在韓茹娘的身邊,丫頭笨點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畫扇這種不本分的最是要不得。韓茹娘又性情軟弱,以她的性子,根本壓不住。回頭記得跟小姐說一聲,需得換個丫頭才是。否則等將來嫁到了賀家,這丫頭遲早會給韓茹娘帶來禍事。
畫扇見這個變故,嚇的一驚。這件披風,還是在揚州城時,賀二公子親自陪同韓茹娘在“雲裳”購買。上麵的散花百褶是“雲裳”最好的繡娘,用平迭繡一針一針繡出來,各色小花朵足足有上百朵,層層疊疊散布在披風尾端,隨著行走的搖曳身姿,仿佛花朵的腳下盛開。這些都是畫扇當時親耳聽到“雲裳”大掌櫃介紹的,價值五百兩白銀之多,韓茹娘異常愛惜,把她賣了也賠不起。
知道自己闖了禍,畫扇一時間竟嚇得傻了。
因胭脂盒是從韓茹娘背後倒在披風上,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徐婉真道:“掌櫃和鄭嬤嬤想想辦法,看能否補救?”
“花顏閣”的女掌櫃忙上前,解下披風輕輕抖動,將胭脂抖落一些,但更多的還附著在披風上。鄭嬤嬤讓她取來潔白的絲緞和清水,將水用絲緞微微浸濕,裹在右手食指上,一點一點的去吸附披風上麵的胭脂。
韓茹娘這才看清,披風上胭脂留下的刺眼海棠色,一對秀眉緊緊蹙起,心疼的無以複加。聲音難得的多了幾分嚴厲,道:“怎麼會這樣?還有救嗎?”
鄭嬤嬤道:“我這樣處理完,再仔細漿洗一遍,應該看不出來。”
但這樣的水磨功夫,極為耗時耗神。女掌櫃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間靜室出來,奉了茶,請一行人進去歇腳。
鄭嬤嬤將披風在靜室方桌上鋪開,一點一點的小心處理,桑梓在一旁協助。
韓茹娘坐在右側的花梨木椅子上,她正憂心披風能否完好無損,緊緊的盯著鄭嬤嬤她們,無暇他穀。
畫扇跪在地上,兩眼茫然。徐婉真麵無表情的喝著茶,眼神冷冷地看著她。一時間,靜室鴉雀無聲,畫扇在地上跪著,覺得壓力越來越大,心中越發慌張。
徐婉真本想著讓韓茹娘來親自處理,畫扇畢竟是她的丫鬟。但見韓茹娘無心此事,心知她在做官家千金時,還沒有來得及被教導如何管束下人,還沒有意識調教丫鬟的重要性。徐婉真心道:“既然如此,需替茹娘姐姐好好管教這丫頭。往後再與她細說。”因此並不開口,由著畫扇迷茫不安,這丫頭需要好好教訓。
又過了片刻,畫扇終於頂不住這壓力,“哇”地一聲哭出來,跪著膝行到韓茹娘的腳下,磕頭道:“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鄭嬤嬤的處理手法嫻熟優雅,韓茹娘正看的出神,被畫扇這一哭,嚇了一跳。正要開口,卻聽到徐婉真冷厲的道:“畫扇,按說你是茹娘姐姐的丫鬟,我無權處置。但今日這事,你可知知錯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