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峰與影風在船上對坐品茗。兩人身份使然,習慣凡事靠自己,出門在外並不需要他人伺候。此刻隻有他們二人,影風不用再扮作錢峰的隨從。又不談公事,放下上司的架子,顯得隨和許多。
錢峰懶洋洋的斜依在榻上,唇邊勾起一抹笑,道:“大人,您說那徐家大小姐,怎麼就那般膽大?”錢峰心中隱約覺得,影風對徐婉真有些不一樣的情感。作為下屬,也隻好裝作不知,此刻便出言試探。
影風放下茶杯,低聲道:“背後議論他人,還是一位閨閣小姐,可不是君子所為。”但語氣並無不悅。
錢峰察言觀色,見他其實並不討厭這個話題,便繼續試探:“我錢某人縱橫江湖幾十年,什麼人沒見過?偏偏這徐大小姐,實在是頻頻出人意料。”
“哦?她還做了什麼事?”
“在蘇州時,徐家大房在京城出事,要變賣產業。汪家汪直華落井下石,聯合我們幾家絲綢行,去壓低價格,我便陪他們玩玩。怎知徐老夫人實在是厲害的緊,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找來了宋州的賀家。這下汪直華抓了瞎,賠了大筆銀子。我本就預備去尋他晦氣,他還偷偷將兒子送上京。當爺是哄著好玩的呢!”
影風是舊年來到江南道,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未曾關注這場商戰。錢峰三言兩語,將其中周折講了出來,道:“汪直華走投無路,你猜怎麼著?”
影風好笑道:“你當在說書呢?還抖包袱。”
錢峰嘿嘿笑道:“跟大人開個玩笑,莫怪莫怪。那汪直華竟然去求徐家來做調解人,而徐家,竟然答應了。”說著意味深長的看著影風,道:“徐家隻得婦孺,徐老夫人詢問徐大小姐意見,是徐大小姐做主幫汪家一把。”
“什麼?”饒是影風帶著麵具,都沒能掩住訝異和關注。
錢峰心裏暗笑,不枉自己扮作說書人一番,影風果然很是在意徐婉真。他見好就收,點頭道:“確實如此。可見徐家不會就此衰敗,不光徐老夫人格局大眼光長遠,徐大小姐也不遑多讓。才十三歲,這容人之量,就不是常人能比。”
錢峰將徐婉真一頓狠誇,卻不知,徐婉真當初肯幫汪家,隻是不願見一條生命消逝罷了。她對落井下石的汪家,談不上有多少好感。隻是區區一條人命對錢峰來說,實在是不足掛齒,反而陰差陽錯,對徐婉真高看不少。
如今,就算拋開對蘇芷晴的愛戀。單論對徐婉真的欣賞,錢峰也會力所能及的幫她。
影風掩住情緒,在錢峰的口中,徐婉真展示了他意想不到的一麵,讓他更是心緒難平。
船隊沿河而上,韓茹娘回到了樓船,便自如許多。因徐婉真需靜養,不能出艙室,她便拿了琴過去陪她。
有如此絕色美人撫琴輕唱,有桑梓端茶倒水的服侍,有徐文宇的童言趣語。徐婉真深深覺得,這真真是神仙般的閑適時光,就算不能出艙門也認了。就算在前世,縱然物質更加便利豐富,但何曾駐足,慢慢品嚐時光?全球化讓世界變小,信息化讓時間變少,人們都奔忙在路上,生怕不能到達目的地,卻錯過了路上的好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