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曼芬的神情反應落入汪樂裕的眼底,他放下掩飾著打量塗曼芬的茶杯,唇邊露出笑意,道:“塗大小姐的想法,倒是和汪某不謀而合。”
這句原本普普通通的話,配合著他的表情,莫名的讓塗曼芬有些羞澀。誰和你不謀而合了?她的麵頰微微有些發燙,當即垂下頭去。
從汪樂裕的角度看過去,隻見著她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如受驚的蝴蝶翅膀一般,輕輕顫動著。
汪樂裕深深的看著她,這樣的顫動就像一根細細的羽毛,在他的心上撓來撓去。
這樣的衝動,他還從未嚐試過。
從小在汪家,他的姨娘教導他一定要努力表現。取得了父親和祖父的認可,才能從汪家的眾多庶子中脫穎而出。
他按此做了。果然,在汪家有難之時,父親帶著有價值的幾名子女上京避難,其中就有他。
隻是沒想到的是,那一次卻是他人生最重大的轉折點。汪妙言的無情,令他失去了一根小指。
也令他憑著一股狠勁,離開了汪家追尋了秦陽榮。從此,開始了一段和所有汪家人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能夠眼下坐在這裏,其中付出的艱辛無以言表。有好幾次,他都以為熬過不去了,卻又硬生生的挺了下來。
切斷了小指,也同時切斷了汪樂裕心中的親情。他如今雖然姓汪,但他不認為和蘇州的汪家有任何關係,他就是個孤家寡人,孒然一身的存活在這天地間。
支撐著他一直活著的,就隻有一個目標:令汪妙言付出代價。
而如今,他好像找到了另一個目標。他麵前的這名女子,既獨立又柔弱,既善良又勇敢,明明經曆了和離卻依然如此單純。
塗曼芬就像一個矛盾體,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寧先生輕咳幾聲,打破了屋中安靜而曖昧的氣氛,道:“多謝汪大人的款待。眼下已然不早,再耽擱下去,恐怕會誤了坊門關閉時辰。”
汪樂裕起身道:“改日下官定當設宴相請,望先生勿要推辭。”
不待寧先生回話,他吩咐道:“來人,護送先生回府。”淡淡的語氣,卻蘊含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如此,先謝過汪大人好意。”
被汪樂裕派出的護衛送到了家,寧先生拿出一封銀子遞給護衛首領,笑道:“有勞幾位,這點銀錢請各位喝酒。”
一路上,塗曼芬都異樣的沉默。這都到了家,她還有些恍恍惚惚。
“今兒有些晚了,折騰了這許久,想必有些餓了。我讓廚房煮兩碗麵來,可好?”寧先生問她。
“啊?”塗曼芬一下子驚醒過來,問道:“先生說什麼?”
寧先生有些好笑,道:“我問你餓不餓,要不要煮碗麵來吃?”
“不用了,我不餓。”
瞧著她的模樣,寧先生也不急了,在她身邊坐下,問道:“這位汪大人,你覺得如何?”
“啊?”驀然聽到這個問題,塗曼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反應再遲鈍,後來汪樂裕那樣看著她,也讓她覺出不對勁來。一顆心怦怦亂跳,但具體是個什麼滋味,她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