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殿之中,她也仿佛有了感應。起身朝著慶隆帝的方向,她長身而立默默注視著。
隻是夜色深沉,無星無月。她極力遠眺,也看不見在這黑壓壓的宮闕樓宇之中,有何不同。
但是,她深信,慶隆帝一定會來見自己。不為別的,那些事情的答案,難道他就不想知道嗎?
隻要讓她見到他,她也想要親口質詢。當年狠心將她休棄的人,甚至不允許她親眼見孩子們最後一麵的人,是怎樣的鐵石心腸。
她的青春,已經定格在那一年,她也在那個雨夜死去。
支撐她活到現在的,不過是心頭的恨意。做了那許多,她想看見他的懺悔,想讓他後悔當年對她的放棄。
她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她盼了許久,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並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
荒殿旁,慶隆帝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他臨時改了主意,兩人已至此,見麵又有何益?
吳光啟知道其中的原委,默默舉著風燈,一主一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翌日,天色陰沉沉的不見陽光。烏雲似鉛一般掛在空中,讓人心頭壓抑。
太子妃的靈柩延綿數裏出了城,往皇家太陵而去。太子妃的規製很高,葬禮有禮部和宗人府共同操持,該有的尊榮一個不少。
十六人才能抬動的楠木黑漆描金繪棺材走在最前麵,長長的送葬隊伍,男子在前,女子在後。
衛嘉仁捧著牌位,神情木然目光死寂。太子穿著妻孝走在其中,他目光炯炯,心中反複演練著葬禮結束後,拜見慶隆帝的情景。對眼前的這一切,毫不在意。
道路兩側是各家與太子府交好的權貴人家設下的喪棚,都是下人管事在喪棚中操持點香。
整個葬禮,在漫天的白色紙錢中,顯得蕭索又冷清。
與此同時,齊王帶著方孰玉,從端門進了皇宮,求見慶隆帝。他要最後加一把火,將廢太子之事做成定局。
“孩兒見過父皇。”齊王行跪拜大禮,方孰玉跟在他後麵跪下。
慶隆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身。”
哪怕他現在隻剩下齊王一個選擇,哪怕他對曹皇後的態度已有所改觀,但這淡薄的父子親情,仍是不能改變的現實。他能感受出來,齊王對他,敬畏遠遠超過了儒慕。
“皇嫂去世,你不去送她一程?”慶隆帝質問。
齊王不卑不亢的拱手道:“皇嫂那裏,自有王妃代勞。孩兒此來,有更重要的事情。”
得了他的示意,方孰玉躬身將奏章和兩張狀紙呈上。
吳光啟接過,放在禦案之上。慶隆帝隻掃過一眼,並未打開來看。突然怒道:“你就這麼想廢掉太子嗎?如此迫不及待。”
天子一怒,散發出的龍威讓房中眾人噤若寒蟬。
齊王跪下拱手道:“孩兒有私心。但太子無德無行,豈能繼承這大好河山?”
他仰頭直視慶隆帝,道:“為了天下百姓,孩兒拚了讓父皇惱怒,也必揭發太子的罪行。他是我的兄長,但在蒼生麵前,我豈能隻想著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