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隆帝揮揮手,目光堅毅,和他的病容形成了絕大的反差。
吳光啟張口想勸,但他更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氣,便將勸說的話咽了下去。
武正翔麵色極其沉痛,啞聲問道:“若再施針,聖上還能有多少壽數?”
蘇良智上前替慶隆帝把了脈,低聲道:“三天。”也隻有蘇良智,才敢在皇帝麵前談論生死。
什麼?!
這句話就像重錘一樣擊打在武正翔和吳光啟的心中,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縱然知道慶隆帝沒有多少時日,當聽到這個時間,仍然不能接受。
“君父,”武正翔眼眶泛紅,跪在床榻邊握住慶隆帝的手,哀求道:“您多留一些時日,可以嗎?”
不施針,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慶隆帝緩緩搖頭,目光慈愛的看著他,費力道:“你應該……懂得朕。”
武正翔深深地埋下頭去,他如何不懂?
半晌後,他才起身退到一邊。
慶隆帝衝蘇良智點點頭,蘇良智微微遲疑之後,便取出針袋上前。
這次施針事關重大,但他執著銀針的手仍然很穩。吳光啟看著慶隆帝刺在穴道上的閃閃銀針,就如同紮在他自己身上一般難受。
過了小半個時辰,蘇良智才收了針。
慶隆帝的麵色還是呈青灰色,但很明顯已經不再喘著粗氣,也能順暢說話了。
“皇上,您不能再施針了。”
慶隆帝笑著點點頭,道:“蘇駙馬,朕的病多虧了你。”
若不是有蘇良智,他活不到現在,也不能獲得這最後寶貴的三天。
他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可以明天就死,但不能毫無作為的躺在床上等死!
蘇良智深深躬身,他對自己的這位嶽父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連民間普通的老人都不能淡然麵對生死,他卻能談笑風生。
“傳朕的旨意,賞一塊濟世天下的牌匾到公主府,賞一塊免死金牌給蘇駙馬。”
蘇良智為了他的病冒了諸多風險。皇帝若是在診治過程中有了萬一,大夫豈能脫罪?
更何況這施針的事一旦流傳出去,太子登基後要治他一個謀害皇帝的罪名,他也是辯不可辯。就算駙馬的身份是個護身符,也不能保得周全。
而慶隆帝在此時賞賜蘇良智,就等於給他加上了一層免罪的光環。太子如果再要追究,就等於質疑先帝遺命,不孝。
蘇良智感激地行了大禮,磕頭道:“兒臣多謝皇上護持。”他這一去,隻怕再也見不到皇上。
“去吧,”慶隆帝微笑道:“與淳和好好過日子。”
蘇良智再次磕頭,退了下去。他的眼眶中,泛著可疑的水光。
武正翔上前,“君父,您盡管吩咐。”
他知道,慶隆帝要這最後三天的性命,自然不是為了享受生活。
慶隆帝笑了一笑,道:“你果然是最懂我的。”
在這上麵,太子都有所不及。
龍誕香從青銅瑞獸熏爐之中,嫋嫋上升。在重重帷幔之下,隻餘慶隆帝和武正翔的輕聲交談。
……
是夜。
太子府上,書房。
太子聽完稟報,兩手將杯子握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