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吉的妹妹琦薇和仕祥都以成家,仕吉已經為那個家付出了太多太多,鄭先芬實在不願意讓仕吉撫養仕如和仕意了,要求仕吉分出去再找個媳婦一起撫養他的三個孩子。仕吉覺得,雖然三弟仕如和四弟仕意還沒有成家,但他們一年一年的長大了,母親的擔子也不算太重,於是他同意分出去,但找媳婦的事他沒同意。因為他怕新找的媳婦對三個孩子不好。就這樣他又回到他以前的家開始生活,鄭先芬空閑的時候也幫他照看孩子。他肩負起既做母親又做成父親的雙重責任,為了家庭,為了三個孩子,他格外的努力。他畢竟是男人,不如女人的細心,再加上整天忙碌於農活,常常將隻有四歲大的何琳交給原本還是小孩的惠春和詠春照顧。
一天,仕吉吃了早飯,把豬槽裏豬食灌滿後,將頭一天晚上專門給三個孩子做的糯米飯放在鍋裏用鍋蓋蓋好,並交代惠春,讓她下午搭上凳子拿出來三姊妹一起吃。他安排好後就到離家有一個小時路程的田裏種油菜去了。
仕意、惠春和詠春三個“大”孩子帶著何琳就跑到鄰居家的院壩去和小朋友們一起搓泥人。玩到下午,何琳餓了就開始哭,剛開始三個“大”孩子也不覺得餓,隻管玩自己的,何琳越哭越厲害,而且跑去把惠春往家裏拽。這時幹活的鄰居回去了,見一幫孩子把自家的水瓢、洗臉盆等東西在院壩搞得亂其八糟;一幫孩子全成了泥人,便順手摘了一跟竹條就追過去:“你們這幫兔崽子,看啷個收拾你們……”她們撒腿就跑,跑了幾步惠春又倒回去把還在哭的何琳抱起就跑。跑到家她才感覺已經餓了,惠春便搭上凳子揭開鍋蓋拿出飯來吃,惠春把何琳放在灶門前的長凳上一邊吃一邊喂何琳,而詠春和仕意則把飯放在灶前的長凳上,坐在“灰砍”上狼吞虎咽地吃起糯米飯來。這時仕如放牛回家了,他關好牛進屋見四個孩子正在吃糯米飯,也想吃,正準備揭鍋蓋。惠春不讓他吃,便站起來準備去阻止,一時心急,忘了身邊還有何琳,就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何琳被她站起來的動作一帶,一下就撲向了滾燙的灰坑裏,在灶坑前的三個孩子都嚇得六神無主,嚇得不知道馬上把何琳從灰坑裏抱起來。比惠春大三歲的仕如扔下手裏的鍋蓋便衝到灶門前把何琳從滾燙的灰坑裏抱起來。“快…快點舀點冷水過來。”仕如邊哭邊安排惠春,而仕意和詠春還傻傻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幫什麼好。幸運的是灰坑裏隻是滾燙的碎草木夾泥土鍛燒後的灰,不是明火,何琳的麵部和雙手被燙紅了。
傍晚,仕吉幹完活回家時,老遠就聽見何琳哭得非常厲害,而且是嘶啞的哭聲,他便三步並為一步地往家跑,推開門,看見鄭先芬抱著何琳,而何琳的臉上、手上塗滿了尿垢,鄭先芬旁邊圍著眼睛紅腫的惠春和詠春。有鄭先芬在,他抑製住心中的怒火平靜地問:“媽,何琳這是啷個了?”
“被燙了,不過不嚴重,這個單方挺管用的,連續敷上十天半月就會沒事了。”鄭先芬安慰仕吉道。
“啷個燙的?都這個樣子了,還不嚴重!!”
“她們吃飯的時候,沒抱得住,撲到灰坑裏了。這單方,你小的時候也用過,挺管用的,你就相信媽吧。”
“看我啷個收拾你們。”仕吉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惠春和詠春。
“明天我再去山上采點消炎的藥回來煮點湯喂他.”鄭先芬對仕吉說,“你也不要難為那兩孩子了啊,再說仕如也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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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吉用背帶把何琳背在背上準備做飯,發現惠春和詠春不在家,“惠春,惠春!”他叫了兩聲還是沒回應。惠春和詠春趁仕吉和鄭先芬商量何琳的事情的時候悄悄地溜了,不知道跑哪裏躲起來了,不敢回家。這時仕吉著急了,急忙跑去給鄭先芬說:“媽,兩個孩子不見了!”這時鄭先芬才發現仕如也不在家。他們母子倆著急萬芬地開始找三個孩子,無論他們母子倆怎麼喊,都沒她們三個“大”孩子的回聲。
“你們還不回家,豺狼把你們吃了,爸可不管你們了啊。”仕吉嚇唬她們。
“仕如…”鄭先芬邊找邊喊,母子倆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沒找到三個孩子。“媽,他們三會不會跑大姑家去了?”
“不會的,大晚上了,她們三膽子都小,從小就怕鬼,她們不敢,應該就在附近。”鄭先芬由焦急變得非常平靜地說。
“如果就在附近,出不了事,我們不找了,回去吧,她們餓了肯定會回來的。”仕吉和鄭先芬各自回家睡覺了。
惠春和詠春趁仕吉和鄭先芬商量何琳的事情的時候悄悄地溜出去了,不敢回家。其實仕吉和鄭先芬找她們的時候,她們倆象捉“迷藏”一樣躲他們,最後她們見仕吉和鄭先芬不找她們了,沒辦法隻好一不做二不休,跑到牛圈樓上用稻草搭建了一個隱蔽的草窩過了一夜。而仕如則是鑽到糧倉裏躲起來了。第二天仕吉背上何琳下地幹活去了,惠春和詠春悄悄跑出來把家裏的飯“偷”吃了之後又跑到草窩裏躲起來。仕吉中午回家喂豬,發現家裏的飯少了很多,他感覺就是兩姐妹吃的,便知道她們倆就在家附近不遠的地方,他放心多了,便裝著不知道,繼續去幹活。晚上,兩個孩子還是沒回來,鄭先芬過去對仕吉說:“仕吉,都一天一晚了,我們今天晚上再找找吧?”。
“隨她們去吧,她們會回來的。”仕吉非常有把握地對鄭先芬說。
“你那麼有把握?你知道她們在哪兒?那去叫她們回來吧。”鄭先芬不解地問仕吉。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們在哪兒,她們中午回家‘偷’飯吃了,所以她們就在附近,隻要我不再去找她們,她們熬不住就會回來的。”
仕吉把她們回家偷飯吃的事情給鄭先芬說了。
“但是我家的飯沒人動過呀,仕如沒回過家。”鄭先芬很焦急地說。
“我感覺他們三不是一起躲起來的,仕如在我家‘偷’吃的飯…”仕吉有些得意地給鄭先詳細地講了他的判斷。
她們兩姐妹躲了三天,實在躲不下去了,自己回家了,還主動給仕吉承認錯誤,並認罰。仕吉心想她們畢竟是孩子,錯也不全在她們,就沒打她們,隻罰她們揀柴三天。
從那以後仕吉又象何琳四歲前一樣,無論幹活還是走親戚都帶著何琳,下地幹活不是背著就是把何琳放在他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走親戚不是背著就是抱著。
三個月過去了,也許是上蒼對何琳的眷顧吧,何琳除了左手手背上留下了一小塊疤痕外,臉上和右手都沒有任何疤痕。
仕吉每天帶著何琳,雖然很辛苦,也很累,但他照樣開心地哼著他喜歡的《東方紅》忙碌於田間地頭。
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雖然陽光裏夾著絲絲寒意,但總有幾分太陽給予的溫暖,仕吉開始曬家裏還沒有曬幹的糧食,突然何琳大哭不止。他發現何琳全身發燙,而且臉上一瞬間就布滿了麻點,他的第一反應是出麻疹,但因為何琳的燙傷剛好,他不敢確定,於是他馬上就讓惠春去離他家有一小時路程的張家寨請張郎中。一個半小時後,張郎中和惠春氣喘籲籲地趕到了,張郎中立即給何琳號脈,並檢查何琳的燙傷,張郎中突然站起來一臉沉重地對仕吉說:“燙傷已經全愈,孩子不但出麻疹,而且還伴有嚴重的肺炎和輕微的小兒麻皮症,必須馬上加猛藥治療,否則…否則性命不保。”仕吉聽了後一下就癱坐在地,神色恍惚。張郎中顧不了那麼多,根本沒在意眼前的仕吉,便安排起工作來:“孩子,趕緊給我找個砂罐來,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找吧。”他便自己邊找砂罐,邊對惠春和詠春說:“趕緊去叫你家其他大人,離得近的親戚也行。”惠春見仕吉癱坐在地上,邊哭邊跑去找鄭先芬,而詠春嚎啕大哭地往霧雞田她大姑家跑。一會勤薇和鄭先芬趕到了,勤薇接過張郎中手中的吹火筒不斷往煮藥的火裏加柴,而張郎中急忙跑過去幫鄭先芬扶仕吉回房間,並給他推胸部。一會仕吉清醒過來,“撲嗵”一聲就跪在了張郎中的麵前:“張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