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坪鎮中學位於土坪鎮中心兩公裏的地方。右邊是縣級老公路,對麵是縣級新公路,左邊是一口用來蓄水灌溉農田的大魚塘,後麵是一片鬆樹林,校園內教學樓與教師宿舍樓之間有一棵古楓樹。
一恍到了開學的時間,仕吉把準備好的學費交給了何琳,何琳非常沉重地接過仕吉手裏的錢,眼睛濕了,他什麼也沒說就去土坪中學報名去了。三天後何琳背上被褥、大米和一罐煎好的辣椒去學校上課。因為他在林溪中學的時候,中考落榜事件,他的名字早已存入了學校教師的大腦,所以被分到三(一)班。
三(一)班是個尖子班,學校非常重視。剛調到學校的鄭代昌是數學一級教師,任三(一)班的班主任,也是何琳的表叔。他雖然脾氣比較暴躁,但他對何琳格外關心。他和鄭紅平老師關係非常好,鄭紅平老師家住在鎮上,平時很少住在學校,鄭代昌把何琳的情況給他說了之後,他把他學校的寢室讓給何琳。張明剛是鄭代昌堂姐夫的侄子,也在三(一)班的學生,鄭代昌讓張明剛和何琳一起住。何琳有了獨立的寢室,不但不用和其他同學一起住又髒又臭的大地鋪,而且可以自己掌握學習的作息時間。
土坪中學有一個明文的規定就是初三尖子班的學生開課前都要摸底考試,摸底考試的成績作為班主任和任課教師的重要考核基礎。摸底考試的時候,何琳看見杜海燕也在參加考試,何琳沒有給他打招呼。第一科考完,出教室的時候何琳故意站在教室門口等杜海燕,不知道杜海燕是沒看見何琳還是裝沒看見,一直到所有科目考完她都沒給他打招呼。
杜海燕家住在鎮街上,離學校非常近,沒住校,何琳隻有在上課的時間才能見著她,何琳幾次想找她聊聊都沒有機會。一天上午下非常大的雨,課間操隻能停上,何琳覺得是找杜海燕聊聊的機會,故意去問杜海燕一道物理題接近她。杜海燕把她離開林溪中學後的情況全告訴何琳了。原來杜海燕離開林溪中學後沒有到土坪中學讀書而是到綏陽中學讀書去了,結果她沒考上,也來土坪中學補習,也分到了三(一)班,其實她早就知道何琳也在土坪中學補習。她最後說了一句:“你和杜海萍怎麼樣了?她到綏中讀書去了,你知道嗎?”何琳從她的話中知道了她為什麼不給他打招呼的答案,他將答案裝在了心裏,回答道:“哦,我不知道,目前沒聯係,不知道她在那邊情況怎麼樣?她周末回家嗎?”杜海燕從何琳的話語中感覺到何琳很關心杜海萍,心裏暗自不高興,說:“我很少去她家,好久沒見她了。”
“你們兩家離得遠嗎?”
“.....”何琳離開杜海燕的座位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忘了我曾經給你講過的話了?”
杜海燕離開林溪中學後為了表示心裏一直著愛何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杜琳。杜海燕除了偶爾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有不懂的地方去問何琳外,他們沒在一起也沒機會在一起討論學習。但在何琳的心裏一直沒有忘記杜海燕這個“妹妹”,心裏象杜海燕愛他一樣一直愛著她。
一個星期之後,摸底考試成績出來了,何琳的成績位居前5名,張明剛位居前8名,而杜琳位居前10名。何琳知道自己的成績名次後,很失望,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不足、自己和其他同學的差距。正式開學後,何琳根據學校的環境和師資情況,結合在林溪中學讀書的習慣製定了自己的學習計劃,每天的學習時間安排得非常緊湊,再加上學校的師資水平比林溪中學要好得多,他的成績提升非常快。第一學期期中考試的時候他的成績升到了第二名,而杜海燕位居前八名,張名剛位居前三名。
何琳每天幾乎沒有休息時間,除了和張明剛討論學習之外,偶爾和他聊聊一些有關感情上的事情。慢慢的他和張明剛就成為了好朋友,星期六一起回家,星期天一起回學校,下了自習一起討論有關學習的問題。張明剛的學習方法和何琳相反,偶爾和何琳出去看看書以外,都是在玩,而且喜歡打牌賭博。隻要有空他就去打牌,每當鄭代昌來寢室看他們倆的時候,隻要他不在,何琳就替他隱瞞。有一次下了自習,張明剛和街上的同學在教室推“馬股”,他讓何琳到教室走廊上的燈光下看書,幫他們望風。何琳看了一會英語然後進教室換課本,被張明剛叫住,讓他替他玩兩把,他去上廁所。他簡單教了一下何琳如何跟牌後就上廁所去了。張明剛剛走了一會,學校治安保衛處的文良紅聽到教室有聲音就去了教室。何琳被抓了個現形,這時候張明剛從廁所返回教室,也被抓了個現形,全部被帶到治保處。
文良紅是學校出了名的打學生的高手。他是頂替他父親的工作到學校當老師的,由於他隻有初中文化水平,加上他五大三粗,1米75的個子,就被學校安排在治保處管學校的治安和學校的紀律。
文良紅對何琳和張明剛說:“你們倆到操場那邊給折點柳條拿到我的辦公室來,然後幫我把我沒有編完的花籃給我編完,你們就可以走了。”單純的何琳和張明剛信以為真,就去折柳條去。一會,他們倆到文良紅的辦公室把柳條拿給文良紅說:“文老師,這柳條行嗎?”文良紅看也不看回答道:“恩,很好,放在桌子上,和他們站一起去。”何琳和張明剛才知道上當了。文良紅用他慣用的方法把楊垂條捆在一起正準備對把帶到他辦公室的學生“行刑”時,張明剛突然從隊列中站出來說:“何琳沒打牌,他本來在走廊上看書,我去上廁所,讓他幫我拿一下牌而已。”這時其他的同學異口同聲地說:“何琳真的隻是幫他拿了一下牌,文老師,我們說的都是真的。”文良紅見大家為何琳作證,氣憤地說:“我隻相信我的眼睛。”“那你怎麼也把我帶來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打了?,給你說實話,你卻蠻橫不講理,還老師呢?那我就不奉陪了。”張明剛頂撞了文良紅,說完就拉開門準備走,被張明剛頂撞的文良紅覺得沒麵子,下不了台,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把就張明剛抓了過去。原本隻是想體罰體罰他們就行了,結果文良紅把氣都發在他們身上,直到把手上的柳條全部打斷,幾乎已經拿不住了才停手。
何琳個子小,身體又單薄,雙手都被打腫了,第二天筆都拿不住。數學課上被鄭代昌看出來了,但他什麼也沒說,下了課就把何琳叫去他的辦公室了。
“你的手怎麼回事?”
“不小心被門夾了。”
這時張明剛自己闖進了鄭代昌的辦公室:“他是被文良紅打的,也是我造成的。”
“到底怎麼回事?”
“.......”
張明剛把起因經過全說了,張明剛被鄭代昌罵了一頓:“你帶何琳去校醫務室上點藥,你也去上點藥。”張明剛帶何琳到學校醫務室上了藥,他們就回到寢室了。
中午鄭代昌找到文良紅:“文良紅,你還是不是老師?按學校的規定學生有什麼事,要先交給班主任處理的,你不但沒有,你還不聽學生的任何解釋,把學生打成那樣,你必須給學生當麵道歉,否則我不會輕饒你。”鄭代昌的脾氣不好,學校的大多數師生都是知道的。文良紅見事情不對勁,急忙說:“有話好說,是我不對,你別氣了”鄭代昌看著文良紅非常氣憤的說:“你犯同樣的錯誤不是一次兩次了。”最後文良紅真的和鄭代昌來到何琳的寢室,文良紅正準備給何琳道歉,被何琳止住了:“文老師,不用了,你也是為了學生好嘛,再說都已經打了。”何琳的話說得文良紅無言以對。文良紅剛走出門,張明剛做了個踢他的動作,又被鄭代昌罵了一頓:“是該好好管管你了,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不好好學習,你有什麼資本打牌呀?看我怎麼收拾你。”,張明剛低著頭一言不發。鄭代昌回過頭來對何琳說:“不要緊吧,還疼嗎?”何琳做了一個很堅強的動作:“沒事,謝謝表叔。”鄭代昌給何琳留下大半包煙就走了。
從那以後,張明剛對何琳非常好,經常用贏來的飯票和錢請何琳吃早餐、買菜吃。1994年10月21日,是農曆九月十七,是趕集的日子。中午鄭代昌來到何琳的寢室:“何琳,你爸爸來看你來了,在我們家。”何琳聽到他表叔的話很驚訝,半天沒反應過來,因為仕吉從來沒去學校看過他,包括何琳在林溪中學讀書,到土坪參加預選考試的時候也沒有。鄭代昌又說:“走呀,你發什麼呆呢?你不去?”何琳反應過來:“哦”,他隨鄭代昌到了他家,見到仕吉坐在鄭代昌家客廳的沙發上。他想哭但沒哭:“爸,你怎麼來了?”
仕吉一是怕打擾鄭代昌休息,二是有很多話想給何琳單獨談談。在鄭代昌家坐了一會,喝了杯茶對鄭代昌說:“老表,你休息吧,我帶何琳出去辦點事情。”他們父子倆從鄭帶昌家出去後到了操場,仕吉拍了拍何琳的頭說:“兒子,今天是不是很意外?從你讀初中開始我從來沒到學校看過你,不怪爸爸吧?”何琳淚花直打轉說:“爸爸,我從來都沒怪你,以前是我不懂事浪費了三年的光陰,讓你很失望,現在和以後都不會了,爸爸,你這麼多年太辛苦了。”仕吉和何琳邊走邊說:“好兒子,每個人都會犯錯,知錯能改就好,你沒讓爸爸失望,你要繼續努力,不要被困難打到,今天趕場,我順便來看看你。”何琳看著仕吉的眼睛,感覺仕吉心裏有一種憂傷,他便說:“爸爸,我想你抱我一下。”仕吉邊點頭邊把雙臂伸向了何琳,何琳也把雙臂伸向了仕吉,兩父子緊緊的抱在一起約三分鍾。
鬆手後仕吉調身就走了,何琳追了過去。仕吉已經大步的走到那條縣級老公路上去了,何琳能感覺到仕吉流淚了。何琳站在公路上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漸漸遠去,然後他放大聲音喊了一句“爸!!!!謝謝您!”他終於忍不住哭了,仕吉沒回頭,隻是在遠處背對著何琳揮了一下右手大聲的說了一句:“兒子!回去吧,好好學習。”仕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何琳的視線裏,何琳擦幹眼淚的回到了寢室。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完上午的課,他回到家。家裏的門緊鎖,他以為仕吉象往常一樣去幹活去了,然後他用身上的鑰匙打開門,進屋象往常一樣準備舀飯吃,打開蒸子,裏麵是空的,裏麵放著一張麵紙,上麵歪歪斜斜的寫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