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拂就是典型的和稀泥,誰都不得罪,不過這次他說的話卻十分有道理,目前劉宏確實不宜降罪任何人,特別是前方參與平叛的軍人。德陽殿中人人都是人精,此中關竅一聽即明,袁氏的袁術丟了俘虜及繳獲,擔心陛下降罪,這才找了個劉備當墊背,順便還把衛將軍葉歡、幽州刺史劉焉也拉了進來做擋箭牌,個個心中暗呼袁氏這一步棋走得高明至極。隻是苦了那所謂的漢室宗親劉玄德,受了無妄之災。
劉宏知曉廣宗繳獲黃金數量甚豐,視錢財如生命的他自然心如刀絞,一想到那黃燦燦的金子,心裏就把袁術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同時也把袁術恨入骨髓,暗自盤算日後如何收拾袁術嘴裏卻道:“種愛卿言之有理,此事朕就不予追究了。之前籌備的迎接獻俘儀式也就此作罷吧。真是掃興。好在葉濟生沒有辜負朕的希望,鴻臚府明日便昭告天下,黃巾反賊已滅,凡是遭受黃巾禍亂的地方,今年農稅減免三成,朕要普天同慶。”
這可是劉宏登基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赦天下,群臣聞旨連忙跪叩三呼陛下英明。歌功頌德之話語舉不勝舉。劉宏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滿殿公卿,耳中盡是歌功頌德之聲,瞬間意氣風發,先前的不快慢慢消散。心情大好的他第一時間居然想到的是回後宮淫樂一番,遂示意張讓退朝。
張讓正要宣布退朝,卻見禦史陳耽起身道:“陛下,如今黃巾反賊盡數遭滅,確實是普天同慶的大好事。然陛下切不可掉以輕心,此時離太平盛世還遙不可及,先不說反賊四起造成的百姓流離,以及農耕損失等等,就是廟堂之上也是隱患重重。”
打臉,赤裸裸的打臉,而且是打他這個大漢朝最高主宰的臉。劉宏聞言就是這麼認為,心中一陣惱怒,暗罵陳耽不是個東西,可為了保持君王的風度自己又不能隨意治罪於陳耽,遂強忍怒意道:“陳愛卿何處此言?朕不是已經減免了賦稅還要如何?再說了,廟堂之上又有何隱患?陳愛卿可要慎言。”
陳耽由於走錯一步,失去司徒之位,早想著尋機再起,重得劉宏的重任,此刻大好良機就擺在麵前,遂也顧不了許多道:“啟稟陛下,臣言廟堂之上隱患重重絕非無的放矢。吾大漢朝曆時四百年天下,可無論是高祖開國,還是光武中興,可曾有一人擁私兵十數萬否?那可不是仆從,也非莊丁,而是人人帶甲執戈的精銳戰兵。臣對陛下的忠心天日可見,雖千萬人吾往亦。衛將軍葉歡此次平叛確然是功蓋天下,世人皆睹,然其洛南起兵,六千餘人出潁川,經長社、翟陽、南陽、廣宗等數場大戰,如今亦然帶甲十數萬。衛將軍雖有督天下兵馬討賊的大權,可陛下並沒有賜予他私自擴軍的權力,大漢律法,私自擴軍等同造反。衛將軍葉歡雖無造反之心,卻行違反律法之實,懇請陛下降旨問罪,以警示天下。”
陳耽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可卻聽得滿殿文武紛紛色變。惶恐者有之、高興者也有之等等不足一一而論。陳耽這是把矛頭直指葉歡,政治就是踩著別人的肩膀上位,更甚者踏著別人的屍身進身。葉歡就是陳耽的目標,倒非葉歡與陳耽有仇,而是葉歡給了陳耽機會,一個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的機會。
彈劾手握天下兵馬大權,數場大捷聲望如日中天的衛將軍葉歡,陳耽也算得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不成功變成仁。滿殿文武無論是敵是友都倒吸一口冷氣,暗暗佩服陳耽的膽色,唯有少數的中庸派心中暗罵陳耽:這是瘋了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