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雪穀裏的陰風嗖嗖嗖地刮個不停,穀底的人們艱難的行進著。
抬頭放眼望去,兩側山壁上到處裸露著風化了的碳質板岩,層層疊疊的仿佛訴說著這個蠻荒大地的古老年輪,中間夾雜著疏鬆的石灰岩,上麵布滿了數不清的石隙、孔洞猶如張著巨口的貪婪的怪獸,有的或含著一塊頹石,或銜著一歪老樹,偶爾一兩隻兔猻、獾子之類的小動物遊走藏匿其間,探頭探腦,倏忽不見,被剝落的絹狀黑色雲母岩塊從壁立千仞的山壁上悉悉索索的滾落下來。
巴圖艱難的拄著獵槍走在前麵,他調動他蒙古獵人所有的感官,從道路山壁的形態走向,從夾雜著冰雪氣息的風中,從穀中光線的明晦裏,乃至路邊的一塊砂礫,一株幹枯的荊棘草,都竭力地從中獲取一絲一微有價值的信息,將所有蒙古獵人的狩獵求生技巧發揮的淋漓盡致。
張遠祚跟陳大虎拄著步槍跟在後麵,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戰士,兄弟們,鼓勵他們繼續堅持。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追襲,這些人在馬背上的那種鬥誌昂揚,意氣風發早已不複存在,身體上的痛苦、疲倦肆無忌憚的蔓延,被拖拽的馬匹竭力邁著綿軟無力的步伐。
雪穀裏的寒風在石壁間來回碰撞,偶爾一個拐彎,風張麵撲來,偶爾一個罅隙裏,風從後麵猛推,或者從頭頂灌下,人們分不清風的方向,隻是跟著巴圖艱難的走著。
兩邊崖壁下垂著千奇百態數不清的冰溜條,一直連著穀底的千年寒冰。人們低著頭走著,耳朵裏充斥著刺耳的鬼號,好似崖壁上萬萬千千的麵目猙獰的鬼怪精靈正不懷好意的俯視著他們,發出沒完沒了的淫笑。聽著直讓人壓根打戰,後脊發涼。
張遠祚久慣沙場,此種惡境已經至極,身為軍人的他早已不計生死,腦海裏浮現的是曾經一起戰鬥至死的戰友兄弟的麵孔,是兒時慘死的父親,離別的親人,和藹可親的戲班老板黃庭鈞,忽遠忽近,若隱若現。
戰士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性格,越是瀕臨絕境,身體裏越是升騰起力拔千鈞的氣血精神,這是一種反抗,一種由意誌調動身體,由身體對抗物質的戰鬥不息,生命不止的力量,是人類迄今為止最為可怕最為珍貴的靈魂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驅策,帶領人類對抗自然穿越無數的野蠻蒙昧的古老洪荒進入文明的時代。
前方,崖壁上空一尊橫天豎立的巨石斜跨在山壁之間,人們穿行其間,隻覺壓抑地喘不過氣來。巴圖回過頭對張遠祚說,“對了,對了,我們找對了,就是這裏,倚天神石。”
“倚天神石,倚天神石… …”後麵的人跟著重複著。
“萬能的騰格裏為了鎮服狼山的兩隻白毛狼,不再禍害周圍的百姓,牛羊,將他的利劍插在這裏,斜穿左右山壁,使它不能動彈。後來形成倚天神石。”巴圖一邊喘著氣,一邊說著。
“你這蒙古漢子,又來拿你白毛狼妖的故事嚇唬我們,不管他什麼白毛,黑毛,俺一梭子子彈包他好受。”陳大虎扯著嗓子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