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瞪了我媽一眼,趕緊起來去送劉婆婆,快到門口時,我爸隨手就抓了一隻老母雞,堅持的塞給了劉接生婆:“劉婆婆,我老楊是懂得起的人,鄉裏鄉親的,我不得幹那沒屁眼的事兒,你放心好了。等哪天我家小娃長好了,我還要提起老臘肉來感謝你。”
“是啊,鄉裏鄉親的,村裏怎麼一搞弄得大家都不親了。說起來,誰家都希望自己家好,希望誰家出點事,這世道...”我爸的話說的隱晦,劉婆婆還是聽懂了,念叨了一句,走了。
當然這些事情也怪不得我媽,她婦人家,膽子小。肯定也怪不得我爸和劉婆婆那麼小心翼翼,說話都得拐著彎說。66年,是個啥樣的年代,大家心裏都有數。
送走了接生婆,我爸臉色沉重的進了屋,而這個時候,我那兩個原本在廚房回避的姐姐也在屋子裏了。
我們這裏有個風俗,就是生孩子時候產房叫暗房,所有人都要回避,相傳孩子出生的前幾分鍾鬼差會帶著鬼魂來投胎,當然這個時候一些孤魂野鬼也會來湊熱鬧。所以我家自然也要遵守這個風俗了。
剛踏進房門,爸就看見兩個姐姐趴在床前,非常好奇的看著小小的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特別是當時才6歲的大姐還小聲的提醒著我那才4歲的二姐:“二妹,你不要碰弟弟,也不要摸弟弟,你看他那樣子好小哦,像隻小花狗。”
這句話勾起了我爸的心事,他走過去一把抱起了二姐,又摸著大姐的頭,再望著小小的我,眉頭緊緊皺起。
“孩子他爸,你真要去請王...”媽媽還記掛著那事兒,見爸一進屋就趕緊的問到。
我爸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我媽的話,然後把二姐放下,對兩個姐姐說到:“大妹,你帶二妹去廚房守著雞湯,熬幹了你們兩個晚上就沒雞肉吃了。”
那時因為我爸能幹,我媽勤勞,家裏的條件在村子裏還不錯的,至少我媽每次生孩子,都能有一鍋老母雞燉的雞湯補身子,我媽吃不完的肉,自然是給兩個姐姐吃的。
聽到吃雞肉,我的兩個姐姐可積極了,答應了我爸一聲,就去了廚房,巴巴的守著了。
“有些話不要在孩子麵前說,現在村裏那幾個幹部都在抓牛鬼蛇神呢,要是兩丫頭騙子出去亂說不僅我家要倒黴,而且還要連累劉婆婆。”我爸輕聲對我媽說到。
“我這不是擔心嗎?你看這娃,又瘦又小,我又沒奶水給他喝,再加上今年冬天冷成這樣,我....”我媽說不下去了,拿手抱已經睡著的我摟懷裏,仿佛我下一刻就要離她而去似的。眼淚就一下流了出來。
“王傻子現在是牛鬼蛇神,名聲不好,雖然村長加上村子裏的人念著以前他給村人看髒東西的情分上,保了她。(偏僻的山村總有一些神鬼的事)可上麵來的幹部誰不是盯著她啊,就盼出點啥事兒,他們好掙功勞。”我爸雖然隻讀過兩年書,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麵我爸還是懂的。
“那怎麼辦呢?”我媽頓時沒了主意,接著又嘀咕了一句:“***說不要做的事情,我們真要做嗎?”(因為涉及到敏感詞,所有隻要用***來表示)
我爸又好氣又好笑,我媽就是一個婦道人家,除了我爸,她最信服的就是**了。
“這**不知道我們家娃娃的情況,如果知道了,你想他老家人那麼偉大,會不同意救我們家娃娃?你就別想這個了,我看這樣吧,我明天先帶娃娃去鄉衛生所看一下,如果醫生沒用的話,我再想辦法去找王傻子幫忙吧。”我爸安撫了我媽幾句,接著就歎息了一聲,他那個時候擔心的是王傻子不肯幫忙看啊。因為在那些年,人與人之間是沒有感恩的,出了事肯定是先保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