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慕山莊，進了屋子，元千禧坐在銅鏡之前，徑自望著鏡子發呆。
瘦小的身形，因為缺乏營養而嚴重消瘦的臉蛋，更顯出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稀疏的頭發並不濃密，一身新換上的新衣服，紅色的小夾衫，一雙漂亮的虎頭鞋，一身漂亮的打扮，卻明顯不配這幅皮囊，顯得是那麼的寒酸。
元千禧低下頭去，看向腳上那雙精致可愛的虎頭鞋，這一身衣服都是靈端準備給她的，隻是出去得匆忙，頭發也沒有束起，隻是簡單的披散而下。若不是被靈端抱著，也許誰都不會認為，她能和靈端站在一起。
再抬起頭來，望向銅鏡時，鏡子裏已經多了一個人來。
紅色長袍，站在鏡中更添一分飄渺的感覺，腰間佩掛一條玉墜流蘇，垂至腰間的長發，以及勾魂的笑意，和傾城的溫柔。
元千禧轉過身去，背過手去墊腳看向靈端，歪著頭，嘴角抿起微笑道：“他們今天沒教我識字。”
靈端微微俯下身來，笑意淺淺道：“明日我親自教你。”
元千禧伸出手來，擺在靈端身前，靈端微微疑惑，片刻後一笑，將手伸出。
元千禧拉過他的手來，伸出小手輕輕在上麵比劃到：“我的名字，是這麼寫的……”劃了半天，寫到“禧”的那個字的時候，寫了半邊衣字旁，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寫了，比劃半天，還是徒勞。於是，她鬆開握住靈端的手。
靈端忽然拉住她縮回的小手，伸出纖長好看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劃到：“禧，是這麼寫的，吉祥的意思。”
元千禧呆呆地看著微微俯身，一臉認真地在她手心劃動著筆劃的靈端，望著他撲閃的長長睫毛，以及輕輕垂下的墨發。那是自陸生師兄以來，第二個對她這麼好的人。她會一直記得，第一次教會她寫自己名字的人。
禧，是吉祥的意思。
筆劃完後，靈端直起身來，輕輕撫了撫元千禧的頭，道：“拿梳子來。”
元千禧點了點頭，跑到一旁，踮起腳尖將桌子上的木梳拿下，遞給了靈端。
靈端坐在了銅鏡前的木凳上，接過木梳，將元千禧帶到身前，緩緩地梳起她披散而下的稀疏頭發來。
元千禧看向鏡子中的靈端，暗黃的鏡子裏，靈端的身影略顯模糊，仿佛是水中月，鏡中花，隨時都會破掉一樣。
靈端一邊緩緩梳著她的頭發，一邊道：“一個女子，是必然要學會裝扮的，若不會打扮自己，便得不到心上人，若不會得體打扮自己，便會失去心上人。美貌縱然重要，不美，卻不代表什麼都得不到，倘若以後你嫌棄這幅皮囊了，便學會偽裝自己吧。”
元千禧垂下眸子，任靈端輕輕梳過發絲的每一處。搖曳的燭光下，就連影子都是晃動不安的。
“凡人的命很短，對於一個女子來說，美貌是更短暫的。”說到這裏，靈端將她的最後一縷發絲束起。
元千禧看向銅鏡中的人兒，大而靈動的眸子，小巧的臉，雙頰的兩撮碎發，以及盤在頭頂的精致發髻，額間的秀發乖巧的垂下，忽然之間，隱約可以看見未來的絕代風華。
“若你想青春永駐，不想死去，”鏡中的靈端異樣妖嬈，好看的星眸閃爍著與鏡中她的瞳眸對視，“就和我一並當妖神吧？”
不隻是哪裏戳到了元千禧的痛處，她一把站起身來，抓亂了頭發，將頭上的飾品一律揮了下來，那些銀簪落地，發出“咣當”清脆的聲音。
元千禧凝眸看向他，稚嫩的臉上掛滿了憤怒，她伸出腳來踐踏一地的貴飾。
忽然間哭了起來，她含糊而道：“我是人，我隻是多了天眼，我就天生克命，和我在一起的人他們都死了，我早就該死了……”
靈端瞳眸中沒有任何波動，猶如一潭靜水，見元千禧這般反應，隻是微微一笑，拿過一旁的蝴蝶簪，輕輕挽起元千禧的幾縷頭發，插上了簪子。
隨後，便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走出了屋門。
元千禧被淚水模糊著視線望向門外，漆黑的一片，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