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豫閉眼細診後道:“孩子保不住了,我開一副藥,把胎落了。”
白須老道在一旁疑惑地眨了眨他那不大的眼睛,“孩子?你說繞娘有了孩子?哎喲我的兒呀,你我怎生這般緣薄,”說著說著便趴在床沿捶起胸來。
章豫斜眼看著他那滿臉褶子,一片花白的胡須,又看了看床上虛弱而不失嬌媚年紀尚輕的餘繞娘,隻覺得一朵好花給豬拱了。
餘繞娘顫抖著手撫著白須老道的頭,開口哭腔隱隱,“全怨我,若是多個心眼也許還能護住這個孩子。”兩人抱頭痛哭,作為大夫的章豫見怪不怪,隻說了些節哀保重的話後自個尋了個地兒寫藥方。
白須老道傷感完後收拾滿臉狼狽對著章豫道:“我和繞娘成不了明麵上的夫妻。此事還望直長代為保密。”
這點職業操守章豫還是有的,“這個方子,是給她日後調養的。你先收著。”
白須老道如得聖旨般雙手接過道了聲謝。
章豫又道:“她這兩天不能下床,怕是得在宮中待些時日。”
白須老道起身道:“這怎麼成,宮中有規矩,外男不得留宿宮中,我怎能放著繞娘一個人在這裏頭待著。”
章豫倚在圈椅裏調侃著他“道長多得上皇信賴,和上皇求個情,小住幾晚想來不難。上皇也不是墨守陳規之人。”
白須老道擺手道:“不可不可,而今甘露殿不知有多少隻眼睛盯著,到時候給人落了把柄,我受了罪不說,還累著繞娘累著上皇。”
章豫撚起筆把玩,瞧向白須老道的眼神少了鄙夷,唇角一勾笑道:“不曾想,道長還會為上皇著想。”
白須老道歎息道:“也是可憐人,我看直長一副鎮定,可是心中有了主意?”
章豫手中的筆旋得飛快,“宮裏不留外男,可外頭的公主卻可以進來。這南柯院本是萬安公主的居所,你出宮後和公主說說這事,她斷不會置之不理,若是公主回來住些時日,你還怕你嬌滴滴的娘子沒人照料。再說,這大唐有敢給上皇尋麻煩的,可有幾個敢在萬安公主頭上尋晦氣。有公主加持,旁人就算知道這南柯院住了個人來,也不會說什麼。”整個大唐,隻怕沒幾個人敢不給萬安公主麵子。
白須老道聽罷連連誇好,章豫卻陡然生出一絲悲壯來。
這萬安公主有個比親閨女還親的外甥女,與章豫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他躲了這姨甥倆躲了一個來月,若是讓公主來插這一腳,他作為餘繞娘的大夫定是要和公主見上那麼幾麵。可眼下卻沒有更好的法子。他看著愁容漸舒的白須老道,頓時起了火,“怎麼說你有今日的榮華也是餘繞娘在箱子裏的功勞,她現在又是你的妻子,你把她交托他人倒是交得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