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府出來的葉紅蓼,在城內饒了好幾圈。直到西霞隱去,皎月初起,才去了溪宅。
葉紅蓼沉默著進了溪宅。這還是二十餘年來第一次,沒有喊著溪蘇的名字進來。
孟荷生來這嶽陵城之後,葉紅蓼有了太多的第一次。就像今早,葉紅蓼還是第一次,算計了溪蘇。
溪宅大廳內,趙臨川,花繁,林戈,江一舟四人圍坐在桌子周圍。一人一支筆,在手下紅色紙筏上耕耘著。
桌子上,已然堆滿了同樣的紅色紙筏。
溪蘇安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同樣寫著些什麼。而溪蘇旁邊的本是他葉紅蓼的座椅上,孟荷生同樣認真書寫著。
“回來了。”
溪蘇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葉紅蓼,微笑著念道。像多少次葉紅蓼來著溪宅時一樣,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兒戲。
這讓葉紅蓼,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愚蠢。
葉紅蓼垂著眼點點頭,轉向江一舟,道:“四哥,你們這是?”
“寫請柬。”江一舟答。
“還人情。”林戈接。
“抵房費。”趙臨川隨。
“當酒錢。”花繁合。
葉紅蓼無語。循向孟荷生。
孟荷生抬著眼想了一陣,生無可戀道:“做苦工。”
葉紅蓼嘴角抽動。
溪蘇搖頭婉然,笑道:“二爺送了成親當日,所邀請賓客的名單來。剛好諸位都在,所以請大家幫忙寫請柬。”
葉紅蓼點點頭,看著桌子上那成堆的請柬。從沒想過,嶽陵城還有如此之多的賓客會參加他葉紅蓼的成親喜宴。
葉紅蓼暗諷:顧府嫡子成親,也不過如此待遇吧。
再看那奮筆疾書的幾位臉上,分明是被逼無奈的神情。
寄人籬下,任人差遣。
葉紅蓼懶得看那請柬一眼,再看大廳內,已然沒有他葉紅蓼的位子。便靠在門邊的牆上,望著院裏的梅樹發呆。
溪宅瞬間安靜了下來,隻聽得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然後,合著輕輕的腳步聲。
這聲音——葉紅蓼轉頭,沒錯,是迷無和戴月。
兩人在門內站定,迷無與葉紅蓼分靠在門的兩側。兩人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的接觸,隻是一瞬間便挪開了。
戴月見大廳內一片祥和,拘在一旁,小心的探著林戈。
林戈提筆的瞬間看向戴月,給了小心翼翼的戴月一個一貫的皮笑。
戴月即刻雙眸閃爍,問道:“師兄,大家這是?”
“做苦工。”
幾位筆未停頭未抬齊聲答道。
作為被壓榨血汗的苦力,終於體會到誰嘟囔過的那句大實話——“苛政猛於虎”。
溪蘇溪大夫,隻淡淡笑笑,對這大張旗鼓的民生民怨充耳不聞。
戴月看著他那難得消停會的老師,點著頭表示讚同。
孟荷生抬起筆來,一手舉起剛寫好的一個請柬,仔細端詳起來。那不住點著的腦袋,看來是對自己的筆跡十分滿意。
好一陣,才些微錯開手中擋住自己視線的請柬,目光探向溪蘇,悠悠道:“他日若不做這將軍了,就開個喜鋪,專替人寫請柬,定會財源滾滾!”
對孟荷生這八分抱怨兩分兒戲的理想,溪蘇根本不予理會。
“花房可比喜鋪要生意紅火。”
胭脂的紅,焚身的火。
花繁不知為何對這話題來了興趣,一邊脖子扭向一旁專心寫請柬的趙臨川,含著媚眼問:“娘子,你說呢?”
趙臨川沒有抬頭,筆杆撥正花繁那幾乎扭斷了的脖子,繼續專心寫請柬。
屋內的人皆假裝不曾入耳。戴月歎氣,他這個老師,什麼時候可以正經點兒。
“無論在潯陽城還是嶽陵城,開醫館定是生意最紅火的。”林戈接到。